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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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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9 23:01: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现在看来,我对那傍晚,心里存着的,不只有怀恋。
像一只染着湛蓝色颜料的画笔,从东到西,顺着天空勾勒过去。颜料顺着天幕愈来愈黯淡。东边的蓝色,深沉悠远如老潭水。顺着笔迹向西,这蓝色渐渐清冽了,仿佛潭水顺着山溪流动,清明澄澈。直到穹顶的西角,这笔墨和谐地尽了。清明的蓝色缓缓地消散了,像是渗去的雨露,散得自然。
天空的西角,却是带着柔情的浓艳。金与红的染料打翻了似的混在了一起。斑斓的霞,没有轮廓线。红,模糊了它的边缘,最外层是薄纱似的一周粉红,氤氲可人。粉红向云心蔓延,渐渐化作了更加鲜亮的赤红,娇艳撩人。而云心,却是神来的一笔,平整的横过去一道的最夺目的金光。或许,是神明共工的行迹。一条条颀长风致的霞彩之间,浅浅的蓝灰天幕和溅起的水痕一般浅浅留白的云填充着,并不突兀。赤日隐在层层流动的霞色中,唯见着它渗过云朵的明亮的金影,不见它的真身。
夏傍的天色,总是这样。蓝与赤的交织中,流动着深远与宁谧的韵。
阴阳割昏晓,小丘岭腰上的厢房那一侧已是一片阴凉。对面丘上,却满溢着剩余的阳光。淡黄的,柔柔的,像是有无数小粒子在之间游走着的阳光,透过那片稀疏松林,让它在远方暮色的映衬下化为黑色的剪影。过了松林,这柔光最终融化在了绿稻交错的梯田里,与那风动的田水的柔波为一,涤荡着。
此时热浪仍不至于消退殆尽,热烘烘的,像汗渍腻在身上,曛曛的。但我偏喜在这时出门。
推开散散地布着蜡白细纹的老木门,“嘎吱”一声,悠扬着,像点水蜻蜓在泛动的涟漪。这一声开始触动了这夏傍。
沿着阶角包裹着一层绿绒青苔的白灰石台阶而下。偶尔,听见阴凉的倭瓜棚下,觅食的鸡撩起沙土,“沙拉拉”地甩在自然堆积的丛丛枯叶上。“咯咯~咯咯咯咯~”深绿的倭瓜叶和张扬的须茎掩不住这有力道的鸡鸣。这只鸡肯定是奶奶留着过年的红乌冠子大黑鸡。石阶尽了,转身,沿着横在面前的干硬的白红土径行到田野。
小径两侧,一些不知名的小植株,尖细的针叶片,大多有些蔫儿了。然而。紫红杆,墨绿裂蒲叶,金须蕊,紫白瓣的小野菊却开的灿烂。指甲盖大小的花儿零零点点地流散在有些暗淡绿草丛里,倒像是明明的夜空里的星。
“簌簌”,一道绿弧就突然划过绿荫。一边的杂草叶还在晃动着,另一边的一片稻叶上,却大幅度地摇动着。定睛一看,呵,一只绿蚂蚱。这小东西停留在那片叶上,叶片晃动着它也不管。转转尖头,触须颠颠,两只前足相互搓揉着,像是在往两个弯弯尖牙间的嘴里送东西。看那稻叶上缺失的半圆,就是这坏东西搞的鬼。伸手猛地一拈。这伶俐的小虫却在人手触及之前逃了。留给你依旧晃动的那片稻叶的又一声的“簌簌”。哼,继续行。“扑通”,又是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痕迹。旁边的水田中,星星绿萍覆盖的水面只有一个渐渐缩小的小黑窟窿。是青蛙啊,那刚才的坏虫儿就交给你吧。
不想走了,就寻一片田坎下的阴凉地。顺手扯一把草,“唰唰”抖落些根尖的红杀土,也不管那扎背的草和微凉的靠背的土,更不管会脏了身。一屁股坐下,嘿,还有狗尾巴草,揪一根穗来含在口中。若是有野莓,两根指捏着摘起那带毛的迷你草莓似的果实,捋捋细毛,放在口里一下吮吸了果肉,随手扔掉黄色的连着绿把儿的黄核。真是惬意。
把头靠在背后的土埂上,压着野草了,就挪一挪。看看自家这阴凉里的稻田。
初夏的水稻,绿油油的一片已有了规模。叶片尖尖的,细细的,形如古剑,然而却柔韧的多,温顺的多。要么,被一粒露珠压弯了腰肢。要么,被虫子啃出道道圆弧。叶片正面是嫩绿,背面是偏白的浅绿。至于叶的轮廓吗,若有若无,像是金色的。
蜻蜓,或是纯金色,或是朱红色,又或是白蓝色。穿梭在稻叶丛中,微微颤动的透明的小翅膀,邻近的叶儿便摇头晃脑了。谁都会这样想吧,如果我也化身那只小蜻蜓,在那森林似的稻叶丛中流连,定是充满趣味的。
抬头,稍远些的小竹林,一只素白修长的白鹤,立在竹颠上。忽地,弹起了,竹子整只便晃悠了,竹叶团团舞动,像一团团碧色的云朵。雪白的双翼,掠过青碧的田野。白鹤滑行着,整池绿稻林静静的。鹤顺势而下,侧身弹出细长的黑爪,陷入田间的泥泞。雪脖子屈屈伸伸,在绿茸茸的叶间晃动觅食。绿浪中一点雪白真引人注目。
“刷啦啦”,风来了。从远方的稻田蔓过来。层层稻浪,由远及近一波舞动起来。那一波垂下的稻波露出了后脊的白绿色,清一色的嫩绿范围缩小了。这一片白绿正要取代了正面的嫩绿的时候,这波浪的后劲儿却不足了。后面那一片片弯腰的稻叶挺直了腰杆,嫩绿从便回来了。一波,又一波,白绿和嫩绿较量着,这波来不及,那波又起。这阵风清凉微扬,口中猫狗草的那条绒尾巴也被它触动了。刷啦啦的声音间歇响起,有点像雨滴促落,但又比它轻柔了许多。风声攒动不止,但此时天地却更见幽静了。风过,除了它拂过林间叶间的道道线条,没有留下任何。只是那鹤,却乘风飞走了。
不知何时风止,刚才隐匿起来的蜻蜓们纷纷现身继续晃荡在这绿迷宫里。柴棚里,飘来几声犬吠,惊起了躲在桑树巅沃若的青叶片下面的灰麻雀。
丘陵下的青瓦顶尖,缕缕青烟腾腾,升散在渐渐灰暗的天色中。
对面田埂上,飞边黄草帽,泥点子白衬衣,卷着高裤脚的荷锄农人,哼着轻快的不知名小调,走在青草间的红径上。
站起来,拍拍屁股,这一块的裤子有些湿湿的。这也不打紧,吐掉嘴里被咀嚼的失色的狗尾巴草。抬头望望那天。之前的不同层次的蓝色大抵被暗灰掩盖住。西边惊艳的金红亦有些许的失色。
“幺爷爷~等到哈我~”
“哦哟,二娃出来耍哇,不怕蚊子咬么。”
他停了下来,放下锄头,把左衣兜里插着叶子烟的被熏得黑黄的竹烟管拿出来叼上。又低头擦一根火柴点燃那叶烟。刚点燃便吸一口,白色的烟雾从他嘴里露出来。他一手两指夹住了烟管,一手张指拍打身上的泥点。他始终笑着,连脸上树皮似的皱纹都是极和蔼的。
“宵夜没有,走我哪儿去,吃酸菜炖苦笋。”
“要的哇”
······
一老一少说笑着,徐行在田坎上。
蛙鸣和虫啼不知何时起来,越来越激烈,但并不嘈杂,依旧让人感觉宁谧。
天色并不很暗淡,西角殷红犹在。
·····
时间并没过去很久,而我如今在千里之外。
又是这时分,而那夏傍,却何时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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