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

飞红巾

我还是厌倦了这些，窗外淫雨霏霏，天气愈发地冷了，冷，湿冷，简直是渗进了骨子里，嗖嗖地发凉。
我听着父亲用着极其艳羡的语气说着他的李家大外甥：“他俩家婆钱赚得多呢，2022年上半年就赚了十多万，他讲了，一年要赚三十多万呢，本来一年要赚这么多的，他2022年出了事，从10层楼上跌下，你男伯讲他赚那么多钱干嘛？他在医院住了一年多，去年才出院，我和你满满去看了，你男伯82岁了，在那个后岭山就他年纪最大了，他那儿不爱做事的那些人死在他前面了。荣乃则耐心好，对他爷（ya，二声）特别孝顺，他讨的老婆好，洗衣做饭，全是她做的，荣乃则只管做外面的事，他闲不住，他打牌是打牌，但只要输了钱，他就不去了，你女伯没福气啊，她在的时候那么穷，唉。”
“荣乃则的崽结婚三四年了，还生不出小孩，他们都治了三四年，不过荣乃则讲了，明年他们就有小孩了，荣乃则的女十九岁了，在四川打工，她怎么去的四川？是让她同学喊去的。”
“玉山现在每天四百块钱一天，他做事的那地方很严，事要做得工整，不准抽烟不准喝酒，每周还要考试，不能违犯纪律，一违犯纪律，就要开除，玉山讲，那个地方，祁阳去了百多个人，只留下了二十多个人，那工地太严了，但它大，还能做一把两年。”
“我在新闻里看了，有栋大楼用个什么玻璃什么材料建的，只要了26天……”
我听着父亲转述的他李家俩个外甥向他说的自傲得意又兼一些吹牛的话，不置可否，父亲从年轻时就这样，艳羡并夸赞别人家的孩子，自家的孩子一无是处，啥都不是。
“玉山讲了，他儿子在湘潭读书，四年。”“人就要勤快，懒是不行的。”父亲絮絮叨叨不已，他还是特别地认为人就要无歇无止地劳作，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晚上睡觉的几个小时，就该勤勤恳恳。
我人到中年之后，逐渐地明白，和人争长短是非什么的，那是脑子进水了，争什么长短呢？没什么可争的。
母亲进来，对我说话太多仍旧像以前那样十分地厌弃，我只要在她目测以之的范围内和人说话多些，她便要极度地不高兴，她允许芳允许玉允许她的儿媳允许别的亲戚朋友别的什么说话太多，就是不允许我说太多话。她虽对我有些母女情分，但不多，我现在逐步恢复了我原本被她和父亲刻意压制的刚厉果决及清高孤傲的个性，她大约是慌了，我现在对谁都是满不在乎，一副洒脱的样子，对谁都毫不在意，严格地说来，我三十岁以前的童年少年青年时代是毁在了父母尤其是母亲的手里，我本是个读书的料，却让母亲不动声色地阻截了并强行改断了我的命运，让我受尽不该是属于我的悲苦辛酸！不过，这已经没什么了！我现在想的是，把欠别人的钱还了，挣些钱，好好奉顺母亲，让她安宁祥和地过好自己的晚年！我欠她的，我必将还之！
农历腊月二十五日，送了一些鲫鱼给毛姐，在她家吃了一顿晚饭，在这期间，她咒骂起自己的儿媳，说儿子娶了个东西！她对儿媳带有极大的怨气，说给儿媳二十万彩礼钱，儿媳怎么都不肯拿出来，光一心用她儿子的钱，这点算了，还要她儿子做饭做菜，家务也是她儿子做的多，她儿子本来就胖，做饭做菜做久了，就愈发胖了。她恨恨地说：“早晓得徐斐讨这么个东西，当初就不该让她讨。”
我翻朋友圈，提醒她不要老发那婆婆对儿媳不满的那种，让儿媳看了不太好，她挭着脖子说，我就要发，就要他们看见。
我听了她如小孩儿一般赌气的话，不由微有叹息，真像一些人所说的，没有媳妇全家急，有了媳妇全家欺，不光毛姐对她的儿媳嫌弃，我的父亲在我面前抱怨他和母亲对他们儿媳的不满，说作为儿子的本像是没看到他的爷娘没做事的样，还嫌他们没做过什么事。
毛姐说小文在她家里碗不洗，桌子不收，什么家务都不做，我说，我在某个叫刘建国的狗屎狗屁家里也从不洗碗。
毛姐劝我去那石湾过年，我爽快地说，我不想看到那俩老东西。
毛姐说：“好些人都讲，罗美元的儿媳妇没娘爷教养，是不是她的娘爷死了？对公婆不孝顺，还教唆崽女不叫爷爷奶奶。”我笑笑，“那你把我加进刘家群里，我想把他们给骂上一顿。”
毛姐说不要进刘家群了，我又笑笑，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咒我父母死了，我一定要揍他一顿，揍得他满地找牙。
毛姐看我不高兴的样子，赶快说道：“嗣满满就在骂，一个巴掌拍不响，她罗美元光着打牌，输了那么多钱，你走拢她家去看，床上搂水（方言，极脏的意思）死了，地上也搂水死了，都不收拾一下，真不晓得聋子是怎么跟她睡的？走哪儿都是打牌，那个儿媳妇当然不想拢你屋了。你看她，别人家都在家煮饭，她饭都不做，在别人的家门口那儿漆（看）手漆脚地缩着脑袋，就是想怎么打牌，为了个打牌到处输，她还好意思讲崽媳妇，她自己就不是个东西！”
我和毛姐在大街上准备走去她二弟家，她跟我说，刘建国那样子不出老，把那好衣穿起，像个年轻乃则样，就是那衣穿得太紧了。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毛姐说着夸着某个叫刘建国的狗屎狗屁的话，不屑一顾，某个叫刘建国的狗屎狗屁有个什么好样子呢？我还被好几个人当成我小妹的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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