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

飞红巾

我简直又要疯了，芳说她要来看我，她来看我干什么？左不过又是一顿大炮轰出罢了，我又气又怒，却怎么奈何不了她，我的身边还有女儿，我不能让我女儿也跟着受罪。芳批评训斥指责起人来，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我看见小叔和小舅骑着摩托车准备外出，于是把女儿抱到小叔的摩托车上，要他搭载小孩出去一趟，小叔答应了，摩托车刚走，芳和曾文林带着他们的小儿子气喘吁吁地来了。我着急，但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梦醒，睁眼，屋子里一片幽暗。这阵子因情绪低落，老觉得没睡够，白天睡，晚上睡，觉多了梦也特别多，老是梦见自己在那个出生的山村里，在以前的老土砖房里，折腾来折腾去，一些相熟的老人，在旁边默默无言不说话，太困了，太困了。
很多时候，有太多心惊肉跳、风声鹤唳的事，怕孩子有些什么大的病，自己掏不出钱来，是的，我什么都怕。要是我只是一个人，也没什么，但有了孩子，毕竟不一样了。
孩子不舒服了，我就想，还是活着吧，因为除了我自己，没有人会这般温柔厚道地待我孩子，包括那个他们生物意义上的爹。
现在觉得口水特别多，有时没注意的话，口水就从嘴角下流下来了，想必不是什么好事，从小到大的一个好习惯是从不随地唾口水唾痰，两个小孩也没有这习惯。像那种用口水干仗的吵架方式我是从来没有过的，不知是天生的还是怎么的，我的两个小孩从没在地上捡过东西往嘴里塞，他们那个生物学意义上的爹总是撸了鼻涕往墙上往窗台上抹，这使我很是嗤之以鼻。
某个叫刘建国的狗屁狗屎与他的老父老母共用一个结实的塑料桶洗脚洗屁股，而且那塑料桶还被俩老东西装蔬菜洗蔬菜装肥料，想想真是令人恶心！
昨天看三联的公众号的一篇文章，说到了老年人的性，我饶有兴趣地看了下去，这文章说由于正常的性需求被压制被以为羞耻，许多老年人转而寻求其他的渠道因此感染了艾滋病，记得我年轻时看过一个新闻，说某地的一个九十岁的老太太总时不时地招个男人进来她屋子里，云雨一阵，连流浪汉都不放过，最后导致感染了艾滋病，弄得她的女儿颜面尽失。想想这真是个令人悲哀的新闻。某个叫刘建国的狗屁狗屎所在的村里，有个男人是专治花柳病的，有一次，与他同乘一辆摩托三轮车，听他说了好些这种事，说某个男人在事业单位工作，做到了科处长，于某个晚上找了个女人风流，结果大概兴奋过度，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这人说得眉飞色舞，他在本县的花街柳巷里卖药，像这种皮肉生意，凡是得了花柳病是难以启齿的，只能暗中找人悄悄医治，刚好这人在这上面有一把刷子，他也不掩饰自己是专卖这药的，这人是有趣的，虽说他卖这行药，但始终是个洁身自爱的。这有十多年了，不知他还在不在？
做少女那会，看一本杂志，说做皮肉生意的，有年轻男人亲自为女友拉皮条的，女友在屋子里欲海翻滚，他在外面望风，挣得钱后，两人就出去吃喝玩乐一番，“今朝有酒今朝醉。”有母亲为女儿做老鸨拉客的，女儿十五六岁就在这事上十分老练了，有女孩在夜总会做前台小姐，初夜价值好几万，后来更有做这行的年轻女人遇上警察，如果包里放有安全套，那么警察就不会认为她是卖淫。
我二十岁那年，父亲指责我不挣钱，在家吃他的闲饭，要我去学他同事的一个女儿，说那个叫小唐的女孩和我一样大，却早早赚大钱了。我很气愤，后来芳告诉我，说小唐在长沙火车站以拉客为生，她年轻貌美，当然挣得到钱了。我听了后，自是对我这个爹十二万分的恼怒，他是怎样一副龌龊心思啊，竟要我去干这个？于是我可怜起这个叫小唐的女孩，她爹还是个铁路职工呢，女儿做这营生，他还以为自豪，还鼓动家有女儿的同事劝了其女去干这个。小唐遇上这样一个父亲，应该是她人生里最悲哀的事！
这事还不够，在某个叫刘建国的狗屁狗屎不给家用时，我爹劝我学他的一个表姑去翻垃圾桶，说她丈夫从不给她钱，她不怕苦不怕累去翻垃圾桶捡废品卖，硬是拉扯大了两个孩子。我对这个爹的言语很不以为然，虽然我对拾荒为生的人有一丝敬意有一丝怜悯，但再苦再难，我是坚决不会去翻垃圾桶的！我是没想到我的爹竟是对我这般地不在乎，难怪他像打发叫化子一般地把我潦潦草草打发了出去！其后，某个叫刘建国的狗屁狗屎一旦和我吵架，就叫我去做鸡去让男人日去卖屁股挣钱。呸，我呸，老子如果有钱有手段，定要把他送去做个鸭子，让别人把他屁股搞烂！
我爹是个奇葩，某个叫刘建国的狗屁狗屎也是个奇葩，我怀疑这老天是在故意折腾我故意让我不好过，才让这俩奇葩做了翁婿，真是应了老祖宗的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还是在这二十岁的时候，外婆跟我说了一个故事，说这汤家岭有个女孩，在广东卖身挣了不少钱，回来后嫁了个男人，这男人对她极好，但她就是生不了孩子。直到现在，我仍忘不了外婆说起那女孩时那平静而隐含悲悯的语气！
玉也告诉我她在广东打工时认识的一个女孩，女孩和她一个厂，长得甚是秀美，但她父亲是个嗜赌成性的，没了钱就到厂里找她，不给钱就对她拳打脚踢，女孩被他揍怕了，只好给钱，厂里每到月底才发工资，这男人输钱输得快，竟起了让女儿卖身给他挣钱的鬼主意，女孩不肯，她爹就狠狠就狠狠揍了她好几顿，女孩没法，只好白天上班，晚上做那皮肉生意，给她这个生物学意义上的爹挣赌钱去了！
我自是听得目瞪口呆，这世上竟有这种毫无羞耻不配为人的父亲！如果我是那女孩，拼尽力气我都得弄死这种死不要脸的爹！就算弄不死，我也得离他远远的！
二十三岁，去广东进厂，见着了一对母女，母亲姓郭，女儿叫李丹，长得十分地漂亮，我爱盯着这女孩的脸看，这女孩的皮肤十分地白嫩细腻，用“肤若凝脂”这一成语恰如其分。李丹不爱说话，她母亲却是个健谈的人，告诉我，她们和我一个镇，她们来自于八步岭。这个郭姨嗤笑着说，那八步岭可是个好地方，女孩们在外面卖身挣钱，她们的父母兄弟丈夫婆家都在家里打牌度日，田是懒得种的，靠她们养着，八步岭在祁阳出了大名的。有个女人靠卖身给她男人买了彩色电视机、录音机，还买了台大巴车给男人去开，是家里的大功臣，这男人某次和老婆吵架，口没遮拦地对她破口大骂：“你就是个婊子，你就是做鸡卖菜（卖菜，祁阳话，意指做娼）的，你有什么本事？我还看不上你。”呜哩哇啦的一大堆非常难听的话直往女人的耳朵里灌。女人气极，爆发出惊人的气力，把男人打倒在地，骑在他身上，抬起手来，在他脸上左右开弓，边打边骂：“你个绝瓜兜的，死不要脸的，要不是老娘让男人日麻屁，挣到这俩钱，养着你，养着俩个崽，你打牌的钱，你用的钱，还不是老娘卖菜得的钱？你竟敢有脸和老娘吵相骂？你个冇卵用的！你挣到钱吗？你挣一分钱养这个家吗？你个卵泡，你还不是靠老娘养着？”男人被她打得鼻青脸肿，不住地求饶：“老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讲你，我错了啊，我错了……”
一开始，我很奇怪郭姨怎么跟着她女儿一块儿进厂打工？那年她四十八岁了，在那时年纪算很大了。听她讲完她村子里的奇闻逸事，我恍然大悟，她怕她女儿也会走上这条丧却尊严的路，所以她要尽其作为母亲最大的努力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让女儿有个安安稳稳的人生！
前几年，我遇到过郭姨一次，她这人好像不容易显老，她也认出了我，很是高兴，说丹丹嫁了个好男人，生了对双胞胎儿子，生活很好，男人虽然是二婚，但钱全给丹丹管着，由丹丹支配。十里八乡的人都说丹丹做妻子十分好，做儿媳妇也是好。
我听了，心里为郭姨高兴，在那个小厂里的一年里，我知道丹丹不光人长得漂亮，而且性格温柔，是个好姑娘，那时与我们三人一起的还有个叫唐秋玲的小姑娘，她也长得美丽，性格也温柔，她和丹丹一样都比我小上好几岁，那年丹丹十七岁，唐秋玲十八岁，后来见她在厂里跟一个四川小伙子谈了恋爱，她说自己会远嫁四川。这些年未曾有这两个女孩的音讯，心里只希望她们安好一生！
还是青春少艾之时，小叔又带回了几大本杂志，其中有篇长篇小说，写明朝九千岁魏忠贤和那个爱做木匠活的什么宗皇帝的奶妈容氏狼狈为奸的事。容氏生理上的欲望极强，叫人搜罗了不少英俊小生供她玩乐，用各种人参鹿鞭什么的大补之物养着，这容氏可谓天赋异秉，兴致来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带歇的，这些小伙子哪受得了啊，个个被弄得精气衰竭，连直腰的力气都没了，待候不了主子，这小伙子就不中用了，一不中用，就让容氏轻描淡写地要人一刀解决了。
看完没啥感觉，只是很疑惑容氏的天赋异禀，这是人么？这是女人么？后来看了几本广东出的《家庭医生》，才了解这种生理欲望可能是性瘾，科普文章上的解释是，性瘾随时随刻都处在亢奋之中，不管场合不管地点的。再一想，也不对啊，这容氏是极能克制的，想要的时候就要，不想要的时候自与九千岁密谋如何搅乱朝纲，大肆兴风作浪。这怎么看都不是个性瘾者，这个叫容氏的女人令人难忘！
再后来，又看到几篇描写一些男人男扮女装卖淫的新闻，津津有味地从头看到尾，一字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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