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红巾 发表于 2023-8-16 22:37:12

《混乱》

每个晚上辗转反侧,不知应该想些什么,每日都在发愁,搞不明白自己到这世间来究竟是为了哪般?是为了尝受无钱无个好身体的悲哀与凄凉么?我已经穷了这么多年,究竟要穷到怎生的地步?这老天才肯放过我!或许我真是从地狱而来,带有天生的原罪!
睡至半夜,忽觉两条手臂极痒,像有蚊子叮过,于是使劲用掌心按揉,不敢去挠去抓,现在有了某种神经性病变,怕一挠不可收拾。再睁眼时,又听到一阵哗啦啦的雨声,下雨了,这个八月断断续续下了两三场雨,不似去年八月的万里晴空,滴雨未下,燥得人发疯。没有钱安装空调的人,只好祈盼这燠热的天变得阴凉,我以前不大爱出汗,现在汗出浃背,潮乎乎,湿粘粘的,叫人受不了,好在今年的暑季不比往昔,晚上和早上十点之间有风,很是凉爽。天台上四面八方都是风。
昨天在王府坪,坐在一个老人身边,听他与另一位老人拉扯闲话,然后插嘴。
这个老人抱怨Idr只有一个女儿,却对lbx隐瞒得极好,把她安排去了mlg,另一位稍显年轻的老人则说d的儿女全去了mlg。我一听大为吃惊,然后又想捧腹大笑,这两位老人哪儿来的这般认知?枉他们活了这般年纪!别的大多数老人对这ys感恩戴德崇敬不已,就他们……或许是ggzn深藏不露的缘故,才使得这认知层次低得可怕的人产生了种种的那么恶意的遐想。我想这不是扰乱人心动摇根本么?他们被xn得太厉害了。难怪有那么多hgd呢。
我跟他们解释了一通,事后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些老人一面享受zc给他们子孙带来的hI,一面大肆批评……
从这个老人口里,我总算知道了龙口源在什么地方,从县城坐3路车到七里桥,就到龙口源到文家冲,我问陶铸的老家石洞源与龙口源相隔多远,他把两个手掌反向竖立,简短说句:“翻背。”他说龙口源一左一右两座山,中间是风口,很凉快呢。他有两个发小到祁阳找他聊天,说这街上热死了。另一个老人说,金洞的晚上要盖被。我问他,江华离金洞多远?他看我一眼,说江华在永州,与金洞隔得几十公里。江华高山大岭,再热的天都凉快。
那位八十六岁的老人说,他年轻那会儿把祁阳跑得差不多了,水质最差的是文明铺黎家坪和大村旬。
我想反驳这位老人家,下马渡的水质也不怎么样。
稍显年轻的那个老人家说明年要逢七十了,他是农民,没退休工资。
八十六岁的老人家说他除了每月一百元的农村养老金,就靠儿女们拿钱养着,每个月给他三四千块钱,他在外租了间小房子。
我说,你儿女们对你那么孝顺,干嘛不住儿子家呢?
老人摇头,住儿子家不好,自己在外租个小房子,不光自在而且又少烦恼。
在我和这位老人说话的间隙,我看到一个中老年女性在座前不远走来走去,不住地拿眼觑我。
我问那老人家他的老伴?他说这就是。
我说,她也是八十岁了吗?
这老人家揺头,她才五六十岁。
我听了,又是小小的吃惊,这老人家的子女可真真地对他孝顺,不光给他三四千块一个月,租了间房子,还给他找了这么个年轻二三十岁的后老伴。要知道他们的父亲只是个农民!
我想,这个老人家肯定从年轻时即对儿女们全心全意付出的,且对儿女们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而儿女们感激,所以才有了他老人家安宁幸福的晚年生活。
旁边坐着的带孩子的年轻少妇起身离开,后来又来了个干干瘦瘦皮包骨头似的老头儿,他穿的可有点儿辣人眼睛,这大太阳天,他穿了两件短袖,里面的是横条T恤,外面是衬衫短袖,敞着,下身着一条白底印黑花短裤,两条细腿,令我不由想起鲁迅先生形容他笔下祥林嫂的一个句子:“两脚伶仃得象个圆规。”
这位老人家极瘦极矮,缺了颗门牙,讲话有些透风,全身重量大概不超过80斤。
他说他是做媒的,有人托他给自己孙子说媒,说最好是姑娘怀了孕再办酒席再给媒钱。
我哈哈大笑,说自己是第一次听这稀奇古怪的事。我问这个瘦老人,托你说媒的这老人家的孙子是不是读了清华北大?是不是自身条件特别好?
瘦老人摇头,说没有,那家年轻人三十岁了。
我又笑,三十岁了,还讲什么条件?他不晓得现在男多女少了?
这个瘦老头说自己专往广西一些穷山沟里做媒的。
我听他絮絮叨叨下去,忽然警觉地想到他是不是个人贩子,专门把广西穷山沟里的女孩哄骗到湖南的某些穷山坳里的老光棍做妻子?越看越觉得这瘦老头儿是那么一回事。
这瘦老人和又高又壮的胖老人是龙口源同乡,瘦老人别看比胖老人年轻十六岁,辈分却比他大,和他母亲一辈的。
我很专心地听两个老人聊天,尽管二人聊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瘦老人将我瞧了几眼,说我下巴带“井”字,水气丰盈,有钱有粮。
我笑,我都穷了这半辈子,从哪儿有钱有粮了?
这老人见我不信,走过来,在我面前站定,伸出右手食指,在我手臂上先是划上两横,再划上两竖,十分肯定地说:“就是这个井字……”我已经忘了他说的是什么了,但他一直说我下巴生得好,耳朵也生得好,是个有福气有大财运之人。
我又是笑笑,内心悲凉,如果我真有那福气有那大财运,我何至于如此困窘不堪?我盯着这老人,忽然想到,如果我小的时候,父母找的是这个老人给我算的命看的相,说不定我的生活不至于这般悲苦辛酸吧。
在我周岁因意外残了听力以后,,父母为了有个放弃我的理由,专门找个叫百顺的人给我和芳各自看了相算了命,那个百顺说我虽是文曲星下凡,但我父母靠不了我,靠了我没用;芳虽然没有天分,天资不如我,但父母能靠得住她。百顺一通云云之后,父母就坦然地理所当然地放弃了他们为我父母的责任,让我自生自灭,转而着力珍重干芳,培养芳。我觉醒后,不由哧笑,他们算我哪门子的父母呢?他们什么都没给过我,什么都没教过我,他们仅仅是给了我一具躯体,让我饿不死冷不着罢了。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一生下来就没了父母!
我又跟那老人说了我出生的时辰不好,因为伴随一个老人的死亡!
那老人皱眉说,哪有这等讲法?出生即伴随老人的死去,这时辰很好啊!这个世界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
我心又是一阵悲凉,愈发认定百顺不是个东西!也愈发知晓父母是浪费了我!我原本就值得安宁美好的生活啊!值得这世界美好的一切啊!
今天玉来电话,说父亲在王府坪市场卖丝瓜,叫我去拿。我断然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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