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红巾 发表于 2023-8-1 02:32:33

《混乱》

到半夜时分,忽然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像是一个男人打着如雷的鼾声,仔细一听,又觉得不对,有哪一个男人的鼾声能这么响?于是慢慢细听下去,又像是一个女人被打哀惨的哭声,我屏住心神听了好几分钟,想分辨出到底是男人睡觉时的鼾声还是女人被打的哭嚎声,还是别的另外的声音,我听力不行,搞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什么声音,总不可能是鬼的声音。我把它录了下来,准备第二天听回放。
白天睡觉太久,晚上便睡不着,或许是沿海地区刮了不少次台风的原因,祁阳今年的夏天没有以往尤其是去年的那般热,早上和上午比较凉快,晚上也有风,没有空调,我便夜夜在天台上睡。待到清晨五六点,收了席子,晾挂于一根金属晾衣杆上,再把枕头和布毯夹在胳肢窝里,慢吞吞下楼。
昨晚差不多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做了个梦,梦境并不美妙,梦见了芳和玉,芳对我宽容了些,对我笑笑说,糖尿病患者可以吃粥,并且粥里可以放糖。
醒来甚是悲伤,痛恨自己的愚傻呆笨,欠了芳的太多钱,我无限忧虑,不知在我死前能不能还了芳的钱?四万六啊,将近五万块了,这几年陆陆续续欠了芳这么多。
不光欠芳的,还欠儿女的,欠他们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父亲,欠他们一个物质丰裕的好家境。我痛恨自己欠债太多,无力摆脱这一些,要是没有有这些欠债,我将寻个地方,安安静静生活,孤独一生!
大约七八点钟时,母亲来了电话,二姑来了电话,父亲来了电话,我按下接听键,不说话,听见那边的喧嚣,听见母亲和二姑说说笑笑,母亲说袁海城的儿子考了463分,还可以,豆豆只考了三百来分……
再后来来电话,我不想接了,就看着,母亲的电话,二姑的电话,玉的电话,我莫名其妙,又看到二姑的语音,犹豫之下,还是点开听了会,然后和她语音说话,二姑说今天是她六十岁生曰,要我带孩子去商会六楼吃饭。
我是不想去的,原因在于我不想遇见芳,我欠了她太多钱,而且一分钱都未还与她,面对她我羞愧难当,备感耻辱。但是想起在2022年的正月里住院时,二姑来看我,给了我一千块钱,小姑和小婶各给了六百元,这个人情总要还的。于是只好打起精神带了两个儿女拦了一台的士,去往商会酒家。祁阳县城的“五星级酒家”中的一个,我来这个商会吃过几次宴席,一次是初入保险公司时,公司举行的团拜会(应该是这个吧,)一次是毛姐六十岁生日宴;一次是她儿子的婚礼。
我看下日历,今天是农历六月十四,二姑是一九六三年的,今年刚好六十大寿。时间好快。
我发现的士司机相貌和甄子丹有些相似,尤其笑起来更神似。因为他收的的士费便宜,从王府坪到祁阳大道的商会三人一起坐才六元,我便问他要手机号,他递给了我一张名片。我一看名片,他也姓刘,名字叫向阳。我想这真是个好名字,比某个叫刘建国的狗屁狗屎的名字好听多了,人也看着比他舒服。
进了商会酒家便乘了电梯去六楼,到了那一看,二姑还没到来。于是在六楼会客厅坐下,享受空调。女儿却说她有些不习惯,吹得她肚子疼,我摸她的手,她的手掌汗津津的,散发着热气。我心里自是一惊,女儿从幼儿时期就有手汗的毛病,我囊中羞涩,无法带她去看医。我们未坐多久,一对老年夫妻也上了来,他们清瘦,皮肤很白,那个妻子说认识我,我莫名其妙,后来二姑携女儿女婿并两个孙子上来,才知道这俩老人是萧州城的父母,忽然想起,以前宇儿在手里抱着的时候,跟慧慧去过他们的家,我暗叹自己认人都认不出了。
看到萧州城,我夸了他几步,说他现在有了那种成年男人所具有的成熟稳重的气质,萧州城说:“我今年逢四十了,还不成熟吗?慧慧明年逢四十了。”我有些讶异,想不到二姑只比女婿大了二十岁,更想不到慧慧是八四年的。慧慧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脑后用一把梳子把头发盘起固定,颇显风韵楚楚,这些年,她逐渐地成为一名风风火火而精明干练的女子,她的两个儿子都比他们的父亲要高了,他们简直是结合了他们父母各自的优点而生的,既浓眉大眼,英俊帅气,又有温文尔雅。
后来客人们陆陆续续到来,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带着女儿和他们打招呼,尤其看到芳的到来,我更是苦也,“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我欠了芳不少钱,看到她,真正的坐立不安,我叹口气,人真的要对人不亏不欠,才是万安。我什么时候还掉欠她的钱?
也是奇怪,力佗佗见着我,就高高兴兴朝我奔了来,像一个小炮弹一样。她一年看到我的次数几根手指就能数得过来,尤其今年我简直是躲着老邓家而走的,小宝贝竟然还记得我。我抱了孩子,叫芃儿用手机给我们拍照,当场回看,发现自己有如唐氏儿患者,傻兮兮笨兮兮的,不折不扣的老傻瓜的模样。照片没删,因为有力佗佗这个宝贝儿,不过,我发现芃儿用手机拍照的技术有些退步。
看到小叔更显稳重,不过胖了些黑了些,脑袋上牛山濯濯,地中海发式,掩了他的不少风姿,仕谋更像他父亲,也是牛山濯濯,他上嘴唇及下唇用剃须刀剃得光溜溜的,只在下巴颜儿尖上留了一撮黑须,看起来有些怪异,仕谋说这种留须方式是为了彰显他的成熟气质。
谈起了秃顶,萧州城说他弟弟也是这样,遗传了他爸爸的秃头,比仕谋稍好些,他则像他妈妈,头发浓密,听着萧州城描述他弟弟的秃头,忽然想到他弟弟要是和他站一起,我就有些忍俊不禁,一头茂密秀发和一头地中海发式站一起,哥哥变年少,弟弟变中年大叔,哈。
仕谋年纪轻轻就遗传了他父亲他两个伯伯的秃头发式,贤佗则头发茂密之极,大半年不见,我发现这孩子胖了不少,甚而有了个不大不小的肚腩,即使穿着宽大的T恤衫,也难掩他肚上赘肉一颤一颤的。
我很是疑惑这孩子为什么胖了,后来在这大厅里转悠,发现他和他哥哥一边说话,一边猛吃桌上凉拌菜及饼干点心,这时菜还远未上桌。我恍然明白,贤佗必然有了些压抑,不得靠食物来舒解他的烦闷忧郁,我想他烦闷忧郁的源头应该在他的母亲,我的小婶身上。他的母亲坚决要与他共生,不肯放他远离身边,出外闯荡。
席间,宇儿说未见茗茗和珊珊,也未见曾叔叔,只见阿姨带了涵佗佗前来吃酒席,我也是奇怪。
到下午,豆豆来了。问起豆豆,豆豆说茗哥哥和他同学去上海旅游去了,可能去杭州或苏州,曾叔叔出差去了,珊珊不想来,我问豆豆,珊珊是不是老在家里睡觉?豆豆说没有,珊珊在家里就是画画和买菜,她不想来。
我舒了口气,珊珊在学画画,挺好,那说明她能靠画画逐渐辽愈她的忧郁悲伤,原本,我担心这个孩子会活不过十八岁。想起芳不允许这个孩子和我们联系,而我们却无能为力,想必她会和我们渐行渐远吧,不会信任我们,极其有可能不会把我们看成她的亲人,如果真是如此,那只能说是我们老邓家对不住她,给了她一个压抑到窒息的环境。
芳这时肯花钱让珊珊学画画,可能是她意识到一些自己的错误,想要弥补孩子一点什么吧。但是,长期以来的忽视忽略尖锐的批评呵斥打骂带来的恶果岂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岂是那么容易消散不见?对受过严重伤害和创伤的孩子来说,这永是他们心口上的一道锋利的刀子扎下去的一道极深的伤口,血水淋淋,不堪回首,即使伤口表面愈合,他们可能会在某个深夜撕开它,让自己一次次咀嚼它的残忍无情,一次次让自己陷入悲凉无助悲伤绝望!
这些年,愈发觉到老邓家是有不少问题的,极大的问题,它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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