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红巾 发表于 2022-6-28 17:49:33

《人间多少无法相安事.二(二一)》

我没有想到玉会爆发出如此的勇气会去找父母,提起让珊珊这个暑假回白尼庵的家。我只是平实地向玉描述了这个孩子的如今景况,她十分抵触呆在她二娘的家,尽管她名义上是她二娘的女儿,但那只是她的外公、我们四姐弟的父亲硬是逼着玉签了他妈的所谓协议把她给了芳做女儿,为此他洋洋自得地认为自己做了件“大好事,”芳有钱,最适合带这孩子。我嗤之以鼻,他懂个屁?就是他做的这个蠢事,使得我们四姐弟的关系近乎四分五裂。
我常想,如果几年前的我有现在如此放泼撒赖的本事,拼尽全力帮玉一把,或许这事的结局不一样吧。如果只是如果。
玉说:“我去跟老爷(ya,爹的意思)去讲,老爷讲这不关他的事,他要我去跟芳姐去讲,他还讲,你们这些人只会讲娘爷(ya,爹的意思)的丑话。”
我冷冷说:“这会儿他倒把自己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昨天玉从母亲那里回来就一直哭,母亲说了句“我和你爷都七十多岁了,管不了你们的那多事了,”他们的好儿媳黄佩更是在一边讥刺玉,“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现在来计较,你不会等到珊珊读过两年高中,考了大学才讲嘛。”
黄佩帮着她公婆一气同声地指责玉,说是玉的错。
我想,黄佩在这上面算是个名符其实的蠢货了,她有哪等的资格来帮着她的公婆、来帮着芳和本欺辱她的这个小姑子?她知晓其间内情了吗?她屁事不通,就胆敢凭她零陵师范毕业的名头来为虎作伥地踩踏不受她公婆喜爱的小女儿了。
今天虽然阳光灿烂,有风,但云在天边层层堆积,但仍让人感到热气升腾。
让我慢慢说着我那“亲爱”的老爷做的这蠢事的前因后果吧。
玉,即我的小妹,在现在的婚姻之前曾与一个福建人结过婚,福建人的妈是祁阳人,她的弟媳与我们四姐弟的母亲是堂姊妹,就这样撮合了这两个年轻人的婚姻。
玉生了个女儿,小名叫珊珊。福建人嫌弃是个女儿,在孩子刚刚满月,就吵着闹着和我小妹离了婚,还嘲弄她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不如一头猪,一头猪养好了还能卖出两三百块呢。
玉向我哭诉这段往事,我自是非常愤怒。可惜我那时正跟着某个叫刘建国的狗屁狗屎在广东打工。不然,我定会千方百计撕了这个叫郑石山的福建人!对,我非常想撕了他,诅咒他出门即让车撞死,在路上摔个跟头就归西。可惜,据听人说,他现在生活得特别好,和玉离婚后,马上又娶了老婆,有了一儿一女,生活得极是如意。我现在根本不信什么“恶有恶报”“恶人自有天收。”呸,那是鬼话!恶人活得潇洒之极。
这个叫郑石山的福建人莫说每个月给孩子的抚养费,就连玉的衣衫裤子他都一卷而空。玉从福建人那里等同于净身出户,除了抱着一个刚刚满月的小婴儿,就只有自己身上的一套衣服,两手空空,十分悲苦凄酸地回了父母家。
可我们四姐弟的父母对离婚的小女儿是什么态度呢?我的母亲脸拉得比苦瓜还长,满心满眼里是对小女儿的嫌弃厌恶;我的父亲更是厉害,用他那张堪比刀子一样锋利的嘴次次咒骂着玉,要她去死。是的,他咒骂着玉,要她去死。以前我没嫁人,也如此“享受”过他的恶毒语言:“你想要我养你的老女吗?去死吧,去死吧。”
这对老夫妻不但满心满眼嫌弃离了婚的女儿,而且还想把小外孙女把出去,送人。我的最“亲爱的”老父亲已经找好了人。但玉坚决不肯把孩子送出去,加上我的外婆那时还在,苦口婆心地劝了那以丈夫为天的我妈。因此,小婴儿才勉勉强强地留在了母亲的身边。
我的父亲在五十五岁那年吧退休,有退休工资,但他就是嫌弃小女儿和小外孙女,送给别人是不可能的,他又扪了个轮子(祁阳方言,是动不好念头的意思),把小婴儿塞给芳去抚养。我从来没想到一向泼辣强势的芳竟奈何不了父亲,反抗不了父亲,只好服从了他的无理无脸无皮的要求。这是这个孩子十六年被无情欺辱被无情压榨的悲情命运的开始。芳把对父亲的怨气和愤怒及恼恨全都发泄到了孩子的身上,孩子成了她释放无能狂怒哀怨的出口。
我的母亲再怎么对小女儿嫌弃厌烦,她比她的丈夫稍微理智些,她提议把孩子给我带。可她拗不过、犟不过她的丈夫。我的这个“最亲爱”的爹认为给芳带最好,因为她有钱,有钱的人带孩子带得最好。
但事实却无情地打了这个老男人的脸。他的二女儿同他一样,仗着父母的偏疼偏爱,仗着父母无尽的关爱呵护,渐渐地后天里带了一股暴力的因子,她敢当着父母的面把父母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儿子打得鬼哭狼嚎,而父母不但不劝止,反而默许她打弟弟打得好。她从零陵师专毕业在做教师的头七八年,凡遇学生有些调皮捣蛋的,上手就打,甚而有一次把一个孩子踹倒在地,几乎爬不起来。我那“亲爱的”爹后来沉思地告诉我,他认为他的二女儿不适合教书,她打学生打得太厉害了。
我笑笑,不言不语。怪谁呢?怪他和他的妻子把二女儿骄惯得太狠,什么都由着她去。甚而后来他们小儿子的工作生活以及终身大事皆由他们的二女儿全面掌控,直到现在亦是如此。也就是心理学上所说的“煤气灯效应”,即精神控制、即pug。
我那一年农历十二月从广东回来,把儿子从他阿姨家接回来,儿子悄悄告诉我,茗茗有一次在卫生间里玩水,把珊珊喊了进去,泼了她一头的水,茗茗哈哈大笑个没完没了。后来等到他妈妈回来,这个可恶的小东西竟恶人先告状,芳听了不问青红皂白,飞起一脚重重踹在了珊珊的肚子上,才几岁的珊珊当即捂着肚子坐在了地上,大声地哭,尖利地哭,哭得又无助又绝望。儿子看到小表妹哭得那么痛,等外婆回来,就告诉了她。可我那“亲爱的”母亲只是冷漠又无情地瞟了外孙女一眼,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六年前吧,玉从云南回来,决定呆在祁阳,把女儿接到身边,带了几天。某一天,珊珊忽发急症,发高烧,肚子疼,小便失禁。玉心急如焚,把女儿送去了医院。医生给孩子做了检查,说孩子肠子那儿有些梗阻,是长年累月形成的。
当玉跟我说起时,我立马想起了芳曾踹在这个孩子肚子上的那狠狠一脚,这孩子命大,没让她二娘踹个脾脏破裂,肚肠破裂。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这孩子在芳的手里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折磨啊!而我那“亲爱的”父母只是若无其事,甚而助纣为虐帮着打骂这个可怜的孩子!在他们眼里,他们的二女儿做什么都是正确无比的!他们唯他们的二女儿马首是瞻!可怜的珊珊,她是多么地孤弱无助!她哭的时候,她疼的时候,只是她一个人啊!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却在这纯洁天真的婴幼儿时即遭受了来自本该是亲人的外公外婆和二娘的难以言尽的恶意!这种来自亲人的无形的恶意,这孩子是怎么无声无息忍受下来的?何况这不是一年两年,而是贯穿了这孩子到现在十六年的生命里!我不敢想象,直到今日写起,我仍忍不住眼角发酸。这孩子比我那时过得更为凄惶悲苦!
玉不止一次地说起:“医生讲了,这肠子发炎不是短时间就得的,它是用了好长时间的。可芳姐却怪到我身上,说我回来细伢崽就生病了,她硬讲是我带病的。我那时才回来几天啊。”
五年前吧,芳怀了二胎,我的儿子一脸欢喜地对我说:“希望阿姨生个女儿。”
我冷酷地打断他这一美好的愿望:“你阿姨这个是儿子。”
小孩疑惑地看我:“为什么?阿姨生个女儿不好吗?”
我摇摇头,“你阿姨带不了女儿,你看她把珊珊带成了什么样子?”我没告诉儿子的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的阿姨像他的外公,非常地嫌弃厌憎女孩儿!所以她将命中注定无女,甚而可能她的第三代亦无女孩的降生!
后来果不出我之意料,芳还是生了个男孩。
后记:我将写下关于我老邓家的这个家族之事,写下它,亦是写下我,写下下一代的几个孩子在这个家庭里所遭受的痛伤与悲苦!它使我明白,这世间最大的痛伤与恶意其实是来自最亲的人!我对父母无法做到歌功颂德!而这点是最令无数人讨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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