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的中年男人 发表于 2021-11-30 22:54:13

等待赴死

我现在的心情,就如同宣判死刑的囚犯。一方面心里期望奇迹的出现,另外就是等待赴死。
我和我妻子走到现在,究其本质还是被生活所迫。两个人家庭都是赤贫,走到一起,除了自己奋斗,还需要照顾彼此父母和兄弟姐妹。
冯仑说过:创业就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代名词。有时候不一定全部指失败的代价,其实有多少人成功了,家庭也会一地鸡毛。
没人真正了解你独自走过的路,那种被黑暗笼罩着的恐惧的焦虑吞噬你所有耐心。世人皆是裁判,不会感同身受。
认识妻子的时候,她对我的评价是:又矮、又老、又丑。我一点也没有介意,那时候家族遗传性脱发,我看起来确实比我实际年龄要大。
我记得在我觉得没有机会的时候,第二天礼貌性邀请我同学和我妻子一起吃饭。她干脆历练让我印象深刻,坐在我的对面,皮肤白皙,眼睛不知道有多好看。
那天晚上我没有离开南京,我临时决定第二天一早回上海。晚上的时候,我们一起在南农校园的草坪上聊天,我唯一能兜售的是我的理想。
她说她要给我讲一个故事。
一个小孩,从小爹妈早逝,过寄给自己的舅舅。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中途自己老婆又生病去世了。凭着自己良好的口碑,又娶了同村的一个大姑娘。又生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就在儿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之后,自己的大儿子意外事故死亡,女儿也疯了。带着自己的女儿到处求医,最终也没能看好。这个故事说的就是我妻子的父亲。
我的妻子是她父亲第二任妻子生的第二个姑娘。从小就是绝对的优秀,否则不可能从那样的环境中走出来的。
我年轻的时候,不喜欢掉眼泪,不像现在,动不动流泪。我记得,我坚定告诉她,我认识她太晚了,我要对她的将来幸福负责。
其实我的家庭也差不多。我的爷爷在我爸爸15岁的时候突发心梗死在我姑姑家里,听说是吃了两碗炒猪肉出去解手的时候去世的。原本和我姑姑商量给我爸爸娶亲的事,在我爷爷去世后,对方退婚,给对方的80块大洋彩礼自然也没办法要得回来。那时候文革时期,一个山东的老干部因为政治问题被打倒流放。我爸爸天生胆小怕事,又不喜欢筹热闹。听村里的人讲,红卫兵在那个干部脖子上挂了一根细铁丝,下面挂上重物,头上戴上一顶像索命鬼一样的帽子,铁丝勒进肉里,我爸爸悄悄地把铁丝挂在衣领外边,这样可以缓解疼痛。
第二年老干部平反做了我们乡的书记。国家推荐年轻人上大学,那个书记给我们村支书捎话,让我爸爸去找他。家里正是农忙时节,我爸爸一直没有去,那个老干部亲自走了30公里来找我爸爸,本来可以上北大,我爸爸想留在山西,照顾家里,不想走远,就上了一所省内的医专学校。
毕业以后留在大同铁路医院,但是从大同回家需要5角路费,我爸爸决定申请调回右玉。后来觉得还是离家太远,索性要求回到乡里的医院。
我的小时候,在农村里,相对而言比较富足。毕竟我爸爸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可是到了90年代,正是我们兄妹三人上学需要钱的时候,他的工资无法正常发放。
我作为长子,除了承担繁重的农活之外,初中就开始暑假不得不上山搬石头赚钱。后来跟工程队当小工,工头看我是小孩,觉得自己吃亏,我不得不干跟成年人一样的活,拿成年人一半的工资。
高中时候,我和弟弟租住在不到10平米的房子里,我需要自己给弟弟做饭,辅导他功课。就这样考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我的母校是我第一次感到温暖的地方。四年只交了一年学费。除此之外,国防科工委院校每月生活补贴280元足够我生活费。
我的大学每天可以吃肉,我从上大学的时候93斤,毕业的时候体重增长到126斤。
得人恩果千年记,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母校对我的培养和给我的温暖。王树国校长对我的嘱托,老师对我的偏爱,让我心底立志不能丢哈工大的人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平凡的工作岗位,繁重的生活压力,不同于高大上的情怀,注定了我将来要走的路——创业。
如果我只是自己,粉身碎骨也无所谓;但是面对家庭的责任,我不得不委屈求全跟自己不喜欢的人打交道。
我创业的时候,社会上各行各业基本没有机会,尤其是制造业。制造业是一个人才密集型、资本密集型的产业。科技创新又是人才与资本在时间上叠加的产物,现在市场机会主要集中在交叉学科上。其实对创业者的要求来说,越来越难。现在的商业大佬们,不见得能比我干的更加出色。
母亲常常说:挣大钱凭命、挣小钱凭力。她希望我看开一点,不要太执着。但是我知道不执着我就没有任何机会。
今天早上妻子不停催促我跟她去办离婚登记,原本要完成的工作,打开电脑,没办法工作。
我车停在她单位门口,一个人在车里抽烟,想起往事,就如同做了一场梦。我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红楼梦》里的《好了歌》,想起复旦大学王德峰教授的哲学。突然又想起孩子几点放学,母亲的身体健康问题。
我公司的技术副总要去重庆出差,打电话过来跟我商量事情,我说:你拿主意吧。草草地挂了电话。
今天我会面对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了这个家,我的将来何去何从。没有了我的妻子,我什么也干不成,我心里一直很爱她,但是我为什么会出轨伤害她,我拼命地想为什么?
这些年,我明明是一个好人,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偏偏伤害了我最亲最爱的人。
今天我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或许等待我的就是去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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