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 发表于 2021-11-12 00:57:29

《狼藉》初.(一)

叶羡秋现在很尴尬。

她在一棵橘子树上,不断祈祷着这棵看起来就活滋润的大树能不记恨她偷摘过橘子的旧事,而用葱茏替她遮掩着别人的耳目。

叶羡秋看到阿罗瘦小的身子缩在那件侍卫的袍子里,袍子又缩在那一个看着年代久远的竹筐里。

她觉得竹筐的表情一定是颤抖着的。

竹筐也要笑死她。



叶羡秋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认真的姑娘。

认真地学习着好姑娘要学的一切,礼仪诗书,琴棋书画,认真地偷听宫女们的私房话,认真地在用耳朵收纳八卦之后让自己的表情不要看起来那么好事,以及,认真地撺掇阿罗,认真地乔装打扮,认真地钻着狗洞,认真地上街装作若无其事还带点纨绔的样子,摆手摆脚地晃荡。

还有,认真地见义勇为,认真地逃跑,认真地钻树上瑟瑟抖着。
   


“哈哈你个狗玩意儿!刚不挺能耐呢吗,还是给爷爷我逮着了——”

粗嘎的声音又像尖刀暴起,叶羡秋承认她的身体很真实地颤抖了一下。

“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要是有种你别跑啊兔崽子,跑树上算什么本事!”

那人看着大腹便便,胡人般的络腮胡,没想到跑的这么快,眼睛还好。叶羡秋很失望,她一直以为今天又绿又青的长衫能她这个忙。

“你有本事摸人家姑娘脸,我没本事跑?!”她抓紧了衣尾和树干,努力地大吼着。

“唉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听不懂吗!”

“听不懂!人家姑娘卖个胭脂招你惹你了你个变态!…你信不信一道雷劈下来,断了你那只脏手!”
她越回想越气,那姑娘多可爱啊,看着才十三四岁,帮着家里卖胭脂还遇到变态,她那一滴一滴眼泪水像鼓槌一样敲得叶羡秋的心脏上下窜动着。
   


“唉还嘴臭看我不抡死你——”他说着抡圆了膀子便要爬上树。

叶羡秋死死的箍住大树,擂鼓在胸地往下看,只在一片肆意的绿色里找到那么一抹规规矩矩的蓝色。

那是劲装的衣衫袍袖,一个男人抓住了那人,又是极清爽地将他反手抡倒在地,那人只是颇夸张地“哎呦”一声,在尘土里落了荒,头也不回便逃了。

叶羡秋开始遗憾没有瞧见那恶棍的表情。



看那劲装男人脚步一转,像是要走,她便麻利地从树上滑下:“先生留步!”

那男人,现在可以称作公子,转过头来,他的脸上戴着面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公子的眸色很淡,像是被阳光擦拭的宝石。

“先生今天谢谢您!谢谢您救我!”

公子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脚步一转便垮开了尘土,叶羡秋只看见那一抹蓝色从颀长的人影变成一个小圆,最后被远方吞吃掉。

她本来也没想说报恩如何如何。



阿罗这才从竹筐堆里爬出来,一把拽过她:“公主!我们回去!必须得回去了!”

叶羡秋颇鄙夷她的怯懦行径。

“嘿嘿阿罗胆小鬼~”她扯着自己的嘴角做了个鬼脸。

阿罗长长的眉毛皱得像地图上的山,她撇着嘴,一张莹白的小脸变成了她昨天一口一个的小包子。

“公主不管你怎么笑话阿罗,反正我们是要回去的了,我以后也是不会再受公主你撺掇的了…”

叶羡秋瞧着小包子肉乎乎的脸上竟然有了两撇泪痕,赶忙握紧她的手,满口答应着。



好不容易挣扎着从狗洞里钻了回去,拂掉一身的草屑,叶羡秋换了一件常衣,她很高兴身上还残着一些橘香。

“昭昭——”清亮的声音穿堂入室,叶羡秋立马蹦了起来,堆着温婉的笑容拿起阿罗手中的团扇用力往身上扇着风,她现在又开始害怕起身上这“外头”的味道了。

鹅黄色的身影闪到她面前,叶新月眉目温软:“昭昭,你刚刚做什么去了呀,我怎么没找着你呢?”

叶羡秋摆摆手:“我就是刚刚嗯…到处走了走。”

叶新月“噢”了一声,便抓着她的手道:“翰莱君来京,父皇设宴,叫我们过去来着。”

叶羡秋诧异地问道:“为什么我也要去啊?姐姐,我以前从来没去过宴上。”

叶新月摇摇头,露出甜美梨涡:“去看看嘛,那翰莱首领好看得很,听说,比那齐状元还要有风姿呢。”说着,便拽着她朝外走。

叶羡秋看着前方攥紧了自己的熟悉身影,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只是草草挽了个发式,也是草草穿了件月白的衣裳,没有任何钗环和妆色。

那只和她很熟悉的手白嫩纤长,却十分固执有力。

叶羡秋突然很想知道路的尽头会落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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