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秋收

        时间进入十二月份，村庄到了收获的季节。玲珑河两岸的稻田里，金黄的稻穗沉甸甸的低垂着头，秋风吹过，掀起一片片金黄的波浪。田埂上套种的黄豆，叶子已经枯黄，饱满的豆荚孕育着秋天收获的喜悦。

        从早上七点多开始，勤劳的人们就开始出现在稻田里，挥舞着镰刀收割着晚稻。这时的稻田还笼罩在浓浓的雾气里，露水打湿了稻穗，也弄湿了人们的衣裤。可是人们仿佛丝毫感觉不到深秋的凉意，热情如火般的在玲珑河两岸的稻田里不断的燃烧着。田野里到处响着此起彼伏的稻穗与打谷围子碰撞的声音，就像是丰收庆典上的礼炮。随着一声声的礼炮声响起，金黄的稻子像一粒粒金子一样，洒落在打谷的围子里。围子里的金子越积越多，人们更加卖力的轮圆了胳膊，把稻穗狠狠的抽打在围子里。

        上午十点多，太阳终于驱散了雾气，露出了红彤彤的笑脸。没有下地参加收割稻子的家人，开始在路边或者晒谷坪上摊开了晒稻子的竹席。这种竹席是用蔑黄做的，比蔑青要软，份量不重，可以轻松的卷起来，比较容易收纳且不占地方。上午收的稻子带着露水，需要马上晾晒，一般完全晒干需要两到三天。下午收的稻子没有露水，所以可以放两天再晒，只需要两天时间就可以晒干了。

        中午十二点，劳累了半天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收工回家。把一袋袋装满稻子的蛇皮袋搬到竹席上，勤劳的家庭主妇手脚麻利的解开袋子，沿着竹席的边沿倒成一溜。用在一块木板中间订着一根竹竿做的推板，把稻子先整成一条长垛，然后再把一半的稻子均匀的推散在竹席上，很快就把稻子摊好了。之后只需每隔半小时左右时间，先把推散在竹席上的稻子收拢在竹席的另一边拢成垛，再把先前垛上另一半的稻子推散开来就可以了。如此反复多次，直到晒干为止。

        简单的吃完午饭，勤劳的人们又开始向着稻田出发，继续收割稻子。下午由于没有了露水的干扰，收割的速度要明显提高。田埂上很快就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蛇皮袋子。夕阳西下，玲珑河两岸的路上挤满了拉着板车满载而归的人们。

        我们小孩子也不闲着。每天下午一放学就回到家里，帮着家里收拾晾晒好的稻子。稻子晒干入仓前，需要用风车把秕谷和灰尘分离出来。风车是用松木板做的，约一米五高。上面是一个倒梯形的木斗，中间有一个手控的开关，右侧装着一个手转的木板制成的风扇。用的时候先把中间的开关关上，再把晒干的稻子倒进上面的木斗里，把空箩筐放在开关下出料槽的出口处。右手先转动木扇吹风，开关先小后大慢慢调整。稻子从木斗落下时，被右边木扇转动产生的风吹动，较轻的秕谷和灰尘就会飘出风车落入放置在外面的扁席上，而较重的稻子就会落在出料槽上，滑落到下方的空箩筐里。我们小孩子控制不好力度，转不好风车，就踩着小板凳往木斗里装稻子。

        秕谷分离完成之后，干净饱满的稻谷就可以入仓了。扁席靠近风车部位的的秕谷可以收起来，碾碎后可以用作家畜的饲料，另一部分则弃之不用，一般焚烧处理，或者埋到地里抠肥用。

        十二月中，晚稻基本收割完成，且也晒干入仓了。接着就到了采摘茶籽的时候了。后山的茶树不需要很精心的打理，只要不是很荒废，基本上都能够结满绿油油的茶籽。

        由于茶树并不是很高，且后山的山坡不是很陡，所以采摘茶籽很是轻松。一般一两天就可以把整片茶籽采完。茶籽采回来之后需要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两天左右，等到外面的那层厚皮张开，就露出了里面黑褐色的板栗大小的茶果。厚皮丢弃不用，茶果收集起来继续晒两三天左右，把水份晒干就可以收藏起来了。

        这时村庄里的秋收基本结束。而在后山上种有桔子的人家还要赶在霜降之前把已经成熟的桔子采摘起来。因为一旦落霜，桔子就会发蔫变苦，且不易储存。连带着也会伤到桔子树，影响来年的挂果。

        我们家的桔子园最远，靠近村里的饮用水源地的一个山谷里。那里有一条小溪，不过水流很小。（我小时候有过一次顺着小溪逆流而上的探险经历，并发现了很多惊奇的“秘密”。）父亲在小溪两侧的山坡上开辟了约两亩的山地，种有近七八十棵芦柑和十几棵桃子和枇杷。在小溪北面靠着山脚的地方用黄土盖了两间房子，做存放工具、化肥和休息用。门口种了两棵杨梅，树下搭了个鸡窝。母亲在桔子园里散养着十几只鸡，公的母的都有。房子后面的山地上，父亲种了几棵竹子，很快没有两年的功夫，竹子就发遍了房子后面的整片山地。

         桔子红了，松林下的外婆舅舅舅妈和小姨们都赶来帮忙采摘。深秋的雾气笼罩着桔园，红色的桔子挂在枝头，像个害羞的姑娘戴着纱巾若隐若现。桔子树还不是很大，基本上不用梯子就可以摘到。我们挎着箩筐拿着剪刀走到桔子树下，左手托着桔子，右手在离蒂三五公分的地方剪断。接着用剪刀挨着蒂子的地方再剪一刀，并修平后再放入箩筐里，避免刺伤其它果子。

        摘下的桔子要用从镇上农资店老板“土匪”那里买来的保鲜剂，加水浸泡片刻后，捞起沥干就可以装箱，用拖拉机运回家了。

        摘桔子是我们家最热闹的日子之一。有时遇到大年桔子多的时候，来不及下山吃饭，奶奶就会挑着担子把午饭送上山来。奶奶看着丰收的桔子，开心的对着正在吃饭的我们说：“‘上把年’的时候啊，送上山的饭是不可以剩下的呢！”

        秋收冬藏，丰收的季节在一片热闹中落下了帷幕。夜风越来越冷，早晨起床时，可以看到已经收割了的稻田里，铺满了银白色的霜，反射着初升太阳的光芒，告诉我们秋天已经过去了，寒冷而依旧热闹的冬天就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