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飞红巾

我的两只耳朵一直嗡嗡地响，很是尖锐。夜夜有梦，但我已不大愿意记起那梦了，我这小半辈子光会做梦，屁事不会做。现在愈发地懒惰，不想买菜不想做饭，那一点点钱怎么够买菜的呢？我倔犟高傲的心气已叫这无情的现实磨了个一干二净，这世间有谁护我佑我帮我助我？哦，我只是一个挣不到钱亳无经济能力的废物！
昨晚做的那梦甚好，像是一个久远的童话故事，一大群狗，足有七八只吧，除了一只金毛，其余都是幼犬，毛发蓬松、干净，与另外一个狗群起了冲突，它们不想开战，于是跑上了一侧山坡，用块篷布搭住了身子和脑袋，屏声静气。我漫无边际地走，在一片空旷的山里，山间有一条平整而曲折的路，幼犬们用它们自己的语言交头接耳，来了吗？它们会找到我们吗？
一群狗气势汹汹寻了来，这群幼犬从山坡一跃而下，跑了，它们的“敌人”追了上去，不过没有打架，它们友好地玩在了一起，在山里面山路上无所顾忌地嬉戏打闹，跑出了残影。然后那群狗围向了我，像对我十分依恋，我看着山间的那条路，一辆两层楼高的重型卡车，犹如1984年动画片《变形金刚》里的擎天柱一样，开了过来，我指点着那群小狗，要它们去看那台深黑色有着金属光泽外壳的重型卡车，看它如何像擎天柱一般立住，变形，在这其间，我漫不经意地看向山下，山下赫然立着一尊红蓝相询的擎天柱本尊，他正低了头同一群少年说些什么，那群少年旋即跑向了山间空地，他们戴着头盔，膝盖绑着护膝，踩着滑板，在山间空地上旋转奔跑，山间有风轻拂，少年的身影快如闪电。
这么多年，或许是郁积的悲伤太过深重，我的梦有如繁花，大片大片地开，开不尽，我怀疑我的大脑从未歇息过。今年三月的那次住院之前，我鬼使神差地翻到了一个视频音乐，是李双江唱的一首《双脚踏上幸福路》，听了好些遍，然后做梦，梦见深黑的天，深黑的地，那种浓重的黑像是地狱黑，我身处其中，脚步甚是轻快，我没感觉任何压抑。我来到的地方像是一个山村，山村里有一个深宅大院，飞檐斗角，极有气势。我从脑海里翻出我做的梦的画面，有色彩的极少，大多是些灰色灰白地狱黑的那种，仿佛是我在那地狱里呆了千儿八百年似的。
后来出了院，再听李双江的《双脚踏上幸福路》，只觉耳朵酸胀、烦躁郁闷，听不下去，于是删了它，不听了，还有一首《恭喜你》的粤语歌，听了几回，也是这样的情绪，于是也不再听了。
还有两个月，就到2024年了，这个2023年，不，以前的前四十几年过得一点儿的不顺心，从来没顺心过，我忽然发觉，对自己这个糟糕的人生处境，我其实是没有任何力气去发展其他的什么，我所有的力气全用在了看书上，只有书能让我忘却尘世所有的悲苦辛酸！
我这半辈子一直都是两手空空，钱没有，好身体没有，甚而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不，没有葬身之地无所谓的了，我想如轻烟一般来去，不必让谁记住。
我一直在咀嚼着生活最低层的悲凉无奈的滋味，我一直忧心忡忡，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不信任任何一个人，我能信的只有我自己！面对如此糟烂的人生境遇，我已喘不过气来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自己托举自己，不要到达那如此糟烂的境地！但明显地，老天并不护我佑我！它只会把我狠狠抛去更会糟糕之极破烂之极的生活的最底层！它好像在巴望着我自杀！
我沉默不语，天真单纯愚傻呆笨的我已经欠了芳五万四千六百元，欠了母亲九千五百元，欠了玉两千元，还欠着一些网贷，就如那驴打滚一样，越滚越多，越欠越多，来到这世间感受亲情感受婚姻就是为了欠钱欠债？我记得少女时那会，某一次芳小声地抱怨我：“大姐，我上一世是不是欠你的？所以这一世我要还你。”
如果真的有上一世，那么上一世我必定是个性子冷淡对万物漠不关心的人，所以老天要磋磨了我，要我受尽这红尘的件件苦楚件件不堪，要我永低了我这清高的头，折了我傲然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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