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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我们就不联系了

2016-12-21 09:07| 发布者: 随笔| 查看: 1877| 评论: 1|原作者: 舒文|来自: 读者推荐

摘要: 这一路上,有好多曾经熟络的人,我们再也不联系了,彼此音信全无,我不知道为什么,可又有谁知道是为什么。我们就这样在滚滚红尘中被冲散,没来得及说句再见。


  走着走着就散了,不止恋人,还有朋友。时间拉着我的手,在一成不变的生活里前进,那些日子,因为有你,才变得丰富多彩,当你走过我们相交的路口,我们又各自奔向不同的人生,我相信你也会不舍,就像后来遇到很多像你的人,我都会难过。
  
  走着走着,我们就不联系了
  
  很多人就此在红尘滚滚中走散,再也没见上一面。
  
  曾经在《在路上》中读到,真正的人都是疯疯癫癫,热爱生活,爱聊天,不露锋芒,希望拥有一切,他们从不知疲倦,从不讲些平凡的东西,而像是奇妙的黄色罗马烟那样,不停地喷发火球,火花……
  
  长此以往,在人的世界观里,住着太多非此即彼的东西。错的对立面是对,存在的对立面是消失,争取的对立面是妥协,所以当听到一个一穷二白的草根青年,北漂奋斗故事,能想到的不外乎是两种结局,一种寒窗十年出人头地;一种一路艰辛,悯为众人。
  
  然而刚子的结局却是这两种之外的。
  
  刚子是我的大学校友,在学校吉他社里认识的,大我两届。第一次认识他,是在一个新学期社团,他作为社长自我介绍,请叫我痞子诗人。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没想到的是,这个痞子诗人竟会成为那时我最要好的朋友。
  
  他对我非常好,为了带我去吃簋街外最出名的火烧,提前几小时起床排队,带给我当早餐;有一次我从老家回北京的飞机在天津迫降,那晚上又冷又饿,我们被安排在候机大厅无尽地等待。我百无聊赖,给他发了个信息,说了句:“好无聊啊,也不知道要等到几点,真想快点回来听你唱歌。”没想他却说那我打车来接你吧。我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几个小时之后,他竟然真的出现在滨海机场。这次打车,花了他大半月的生活费。
  
  他带着我,建立起对这座城市的归属感,打破了一切陌生。他带着我,写歌、唱歌,教会我从曲调里面听出忧伤。他的身上,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正能量,照亮我全世界的每个地方。我想每个人生命的某些阶段,都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就像我遇到刚子一样。
  
  他快毕业那年,对我说:“小白,你要是早出身几年,我肯定带着你好生混圈。”
  
  我仰起头,望着一旁意气风发的刚子:“现在也有机会带我混啊!”
  
  “不行了,我要开始准备选秀比赛了,我要让全国的人都听到我写的歌。”
  
  “哦…”我默默应了一声。心里也为刚子高兴,不自觉已经脑补出刚子站在华丽的舞台上,被万众瞩目的情形。
  
  刚子是我这些年认识的,最有正能量的人,没有之一。他一心想做一个摇滚歌手。他发誓要让他自己写的歌曲被世人传唱,他想挣一大笔钱,然后带上它回到自己家乡,给老家修路。
  
  刚子家是农村的,据他描述,那里偏远到用放大镜在地图里面都找不到位置标记。家乡不通网络,更没有发达的交通,几乎就是个与世隔绝的状态。刚子算是幸运的,他爸进城务工的时候顺便也把他带了出来,勉强在旁边的子弟学校读上了书。
  
  刚子说他第一次听到摇滚音乐,是在工地背后的一家副食店。那时候拿穿着白颜色的背心,和一条脏到看不出颜色的裤衩,端着一个碗白米饭,聚精会神地听崔健。
  
  刚子每次说道这一段,目光中都流露一种不容置疑的说服力。而或许也是这种目光,才促使他成功地撺掇了整个系好几届的人,为他加油助威,成为他的铁杆粉丝。
  
  刚子来北京前就开始写歌了,只是那时候的歌曲还没有那么浓重的个人色彩。他在县城的一个条件简陋的酒吧茶馆驻唱。这是他们县城唯一一个供成年人娱乐的地方,白天卖茶,偶尔还会在一楼大厅组几桌麻将,到了夜里,麻将桌收起,音响一接,吊灯一照,开始卖酒。刚子就是在那里,唱完了他的整个18岁。
  
  等他考来北京之后,就干脆就去了后海的酒吧。在那里正式成为一名专业的驻唱歌手。说是专业,只是那酒吧不再白天开麻将馆,夜里卖酒了。他在那里唱过年华、唱过时光、唱过生命和他喜欢的姑娘、他的所有快乐和悲伤。
  
  刚子几乎不怎么上课的。但因为人缘好,加之热爱艺术的男生比较容易遭到女生的喜欢。所以,不管刚子在不在,总有人帮他答到,每次考试的时候,也总有人把写满答案的纸条递给他。所以,刚子没有挂科。
  
  为了赢得这次选秀的冠军,刚子做出了一件疯狂的事情,他把学费钱挪用了,拿去买了一把Gibson,剩下的钱,拿去订做了一套带亮片的演出服装。
  
  那段时间正值毕业答辩,其他同学几乎每天为论文焦头烂额,唯独刚子,抱着他的Gibson,扫弦、切音、副歌、嘶声裂肺的呐喊。他甚至还为谢幕设计了一个招牌动作,夸张地旋转一圈,大幅度挑起,最后一个完美的劈叉,完美谢幕。这哥们以前练过柔道。
  
  我们在台下配合跟他互动,他的台风极好,看得每个人都为他倾倒。海选那天,刚子顶着新做的发型,早早地把我和几个哥们揪了起来给他加油助威。他在我们众目睽睽下,登上了演播大厅。那场表演极其出彩,他写用他心爱的吉他,弹唱他前二十四年的人生。
  
  刚子成功通过预选赛、紧接着小组赛、最后以大家料想之中的表现进入了决赛。然后被安排到了到了澳大利亚墨尔本的一个独栋别墅,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式培训,为最后的角色做准备。
  
  自从刚子进了决赛,我们就只能通过电视机看到他了。为了突出节目效果,他们被没收了手机和其他通讯工具。于是我们跟刚子彻底失去了联系,唯一还能让我们知道他近况的方式,就是通过电视机上的一周一次的直播,了解他的情况,看看他的表演,听听他讲话。
  
  其实刚子的嗓音很特别,有些沙哑,但绝不是令人窒息到沉重那种。他吐词清晰,似乎每一句话唱出的是每个人的人生。加之这么多年在酒吧的实战经验,他能进决赛我们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我有一种感觉,刚子能夺冠。
  
  于是那段绵长的夏夜里。我们在香樟树下,喝着百威和嘉士伯,蹭着隔壁宿舍的无线网络,一遍一遍地刷刚子的演出。
  
  我始终觉得刚子会得冠军,而且一直很强烈。这种想法一直延续到,比赛结束前一个月,他出现在我们面前。我都还始终是这么想的。
  
  令我们所有没想到的是,成绩遥遥领先的刚子,主动提出退赛。那一期还没播出前,他就已经飞回到我们面前来了。
  
  当一个你期待已久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虽然满心疑问,但最终却连一个疑问句都问不出来。所以,当我在他突然出现后,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发型好像变了。”
  
  “是啊,化妆师非要我漂成这个颜色。估计好久都黑不回来。”
  
  “不过也挺好看,适合你在弹吉他的时候甩一甩。看着一定特带劲儿。”
  
  “是啊……”
  
  其实,刚子从进入决赛之后就一直是这个发型了,但是他从来不甩头。再激情四射的曲调,他都不甩,只会感觉到他那颗心和灵活的手腕,在剧烈地欢腾着。
  
  这次刚子回来,感觉他整个人,连带他的性格,一起变化了。他不像之前那样咋呼,像24小时在线客服似。我们经常找不到他,他也没有去酒吧,没有回宿舍。而至始至终,我们都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退赛,也没有语境去问他。
  
  后来,我忙着准备期末考。刚子那一届的几个哥们忙着准备毕业答辩了。日子被既定的日程占有地密不透风。选秀这件事情似乎就云淡风轻似的被我们大家翻篇了。
  
  如果说刚子退赛,对我来说是一件原子弹级的意外冲击的话。那么他卖掉Gibson,辞掉后海的工作,拿了毕业证,回到老家做起生意,对我来说就是如同核弹一样的打击。
  
  刚子不唱歌了。
  
  他走那天,我们大家一起去火车站送得他。那天火车站人特别多,多到挤掉了我们跟他再说说话得时间。有时候,觉得相见和分别,似乎就是一句,“Hi,Bye.”
  
  再多话,只能丢放进记忆里,在你发呆走神的片刻,调出来回味。
  
  刚子走后,我们几乎就没有什么联系。他注销掉了校内,我们纷纷从QQ转移到了微信,通讯录里换上了一批新的人的名字。就这样,刚子淡出了我的世界。
  
  然后我顺利升到了大二,季节换了,周围的人也换了。我开始忙碌我的事情。似乎刚子这两个字慢慢成为了一个符号。
  
  刚子这个名字几乎从我的世界消失了,直到,大学毕业那年,我和室友一起去了成都,毕业旅行。我们去了九寨沟、黄龙、宽窄巷子、还有锦里。
  
  在成都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们一起去了九眼桥,隔壁子酒吧听歌。那时候是初秋了,夜里凉风起,还是有些冷。我穿得很少,于是头疼地厉害。不想扫了大家兴,就去酒吧旁边的一个药店买止疼药。
  
  药店灯光昏昏黄黄,所有东西都在不那么耀眼的灯光下陈列,极具时代感,店里没有人,从店的里屋传来电视机嘈杂的声音。我独自在埋头找药,突然看到收银台后面,放了一把Gibson,唤醒了我一些沉睡的记忆。
  
  那一瞬间,我非常想念刚子。甚至,在心里还生出了一种奇怪的念头。这家店的主人,会不会就是刚子。因为刚子也是成都人。其实,虽然我嘴上没有讲,但是在成都每一寸土地上行走时,我都在想象,会不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某个人群里,遇到刚子。
  
  我好奇他现在在做什么。好奇他还有没有弹琴。好奇他那年为什么要退赛、好奇我还有我们那一群人,在他的世界里,到底算什么……
  
  但是,我心中虽然有这么多的好奇。我却一点没有冲动想去联系他,要到他的电话号码、或者微信。因为我受不了那种感觉,本来是很熟悉的人,经过岁月的冲刷之后,憋出来的只能是一句“你最近好吗?”再也没其他。
  
  所以,虽然我想知道他的一切。但我更想这一切都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所以我从来没再跟任何人提起过刚子。
  
  可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Gibson是那么近,如此逼仄,就像把我推向了一直逃避的心理怪圈。我又惊又怕,如果真的是他,我该说些什么呢?他会不会早已不是当年我心目中期待的他;如果不是他,那我显然不需要说什么。但是,无论是不是他,我都会失望,这是明摆着的事情!靠!我头疼得更加厉害。
  
  突然,药店里走进来另一个买药的人。他大声地吆喝了一声“有人吗?买药。”
  
  不管你信不信,那一瞬间我内心狂跳不止,特别想跑出去。然而,脚步却像有千斤重,我迈不动,只要原地不动。
  
  店主走出来了。黝黑的皮肤、板寸头发、1米8左右的个子。我嘘了一口长气……不是刚子。
  
  可我竟然手心冒汗了。买完药,我默默地回到隔壁子,在角落里坐下。酒吧里传来磁性的男歌声。
  
  “是对是错也好不必说了
  
  是怨是爱也好不须揭晓
  
  何事更重要比两心的需要
  
  柔情密意怎么可缺少
  
  是进是退也好有若狂潮
  
  是痛是爱也好不须发表
  
  曾为你愿意
  
  …………”
  
  这一生走下来,总有那么几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喜欢丢下一些找不到的答案和弄不明白的结局,然后就彻头彻尾从你的世界消失掉。就像不曾来过一样。而他们,若干个可有可无的零星点缀,构成了你的所有过去,和你所有在夜深人静时,只愿自己回味的,记忆。
  
  这一路上,有好多曾经熟络的人,我们再也不联系了,彼此音信全无,我不知道为什么,可又有谁知道是为什么。我们就这样在滚滚红尘中被冲散,没来得及说句再见。
  
  作者简介:舒文,微博推荐作者,微博@舒文Aqua,微信ID:舒文了没,代表短篇小说集《没有人告诉你世界是银的》。
评论(1)
风神一乐乐
写的真好
2016-12-25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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