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之间
南关的李留云是这样的人：结婚四次，前三个死了，第四个，想贪人家的家产，被继子赶走。收养一子过活。在纱厂做清洁工，混到退休。作风乱，不提也罢。退休后以拾废品为生。李留云埋汰，以前她在南关街住，满屋满院捡的破烂，臭气熏天，邻居气愤，往她门口泼屎尿，给她锁眼里塞东西，逢节往她家扔鞭炮，住不下去，房卖了找地方租。后到我远门里的老叔家里当保姆。
当我回老叔家里，看到满院厚厚的落叶和到处乱放的垃圾废品，还有坐在院里露出后背，一只眼挤着，走路一摇三晃的肥胖不堪的李留云，想到传言中我那堂堂正正的工程师的老叔晚年就和这样一个女人厮混过，我的心都凉了！
我老叔，一九三二年生人。解放前他在纱厂做工，考上大学，五三年毕业开封师专。后分到安徽工作，本来他是有机会调回河南的，可他放弃了。他大学毕业就看不上老婆，在外寻花问柳，不管她们娘们，当时我婶也在纱厂做工，在他们家受欺负，带几个孩子住一间没窗户的土屋没人管，后我婶一气下带孩子调郑州纺织厂。我老叔一子三女，从不过问她们吃穿死活，说是我婶一手带大的孩子一点都不过分。后来婶每念此就说他的抚恤金得给我，他上大学的钱都是我娘家供的。婶家是县城市民，有些家底，当时结婚她妈就不同意，说他们家太穷。几十年来夫妻分居，对家不闻不问。他儿子结婚女儿出嫁，好像跟他没任何关系！
九二年，他退休，没脸回家，自己悄没声的回到安阳县城老家。后来联系到大女儿托她带话说想和老伴生活，我婶不大同意，在家的二个女儿坚持反对，老叔到底没亲自来向老伴赔罪，我婶无可无不可，几十年了，也过独了。
叔回到老家，单位给了安家费，买了一处小院，本想在原老房处盖房，几个哥占了地方，他一气又买了建筑面积近三百平房的地方，堂屋加别的屋共九间屋，厨房厕所还不算。你一个人住那么大地，多寂寞！和谁置气？我知道，别人说你无儿无女，因为过年过节没孩子来，你却对别人说你有三女一儿，儿子出国，大女儿在河北，小女儿叫小红……
你的退休金三千多，平时很节省，买一块钱的豆芽能吃一天，馍都发馊了还吃。原来你雇了个老老实实的人给你做饭，后结识了一邪教之人，也入了！人家让你把她赶走雇了李留云，老纱厂的人都知道其人是随时和男人上床的主！可能因为这事，因为加入那个，你被控制住了。给那组织捐款，还到处借钱给别人，有借给人家几万的，也有十几万。等到醒悟已经晚了！因为不能满足那人，他打过你，八十多岁的人！工资被他领走数月，连死后的十三万的抚恤金都差点被那人领走，如果不是原单位警惕的话。后莫名其妙的死亡，骨灰没下落。直到邻居看不过去，偷偷打来电话。你家的墙上写着你儿女的电话！你们接触过。顺便说一句，我是接触过你两次的人！两次都是在火车站附近的大同旅馆。我婶在家，你两个女儿在郑州的家。你住旅馆？
你大学毕业后很少顾家。你的妻子在家里，你的儿女在家里，你下了车却不回去，约我见了见，当时你已经五十五岁！你的骨灰被人偷藏，你的钱没了去向！我能感觉到你为什么买那么大面积的房屋，你想留给你的儿子！你不回头去低头，你孩子对你没感情，也没低头！
……叔死后，李留云没走，她是拾破烂的，正愁没地方住，上面说过她被逼离开原地方，这下叔家的老屋成了她的天下！其实，四邻五舍无比痛恨，她的破烂满院都是，冬天好些，夏天其臭无比，蚊蝇乱飞，其奈她何，又不是房主？
婶和我表妹找到我，让我去帮助解决，她们知道我经常出门在外，我说解决可以，得按我的法子。老家没人了，房子得处理掉，但老李就是不走，整整一年！
那日，我们去了，李留云要保姆费，说得给五万，我抓住她头发说：立马滚蛋！看她躺地上撒泼，望她身体踢了几脚，她腾的起来说这人咋恁憋嘞。低头软语说她没有地方住，能不能宽容几天，等找到房子就搬？到底是女人心软，我表妹同意，限二十号搬走，其前她在这，今天托明天的，已赖了一年！我不是房主，说不上硬话。但还是找人把她院里的所有的破烂全扔到大门口外面。只给她留一间屋的东西没扔。钱，只答应给她七千，算是道德资助，她要去法院说理，我说去吧，你把人都看丢了，我们还没找你要人呢？再说是谁让你来的，她说是刘立军，那个邪教人，我说你冲他要，我们没雇你！
清除院子很费劲，两个收废品的被我讲好两百块钱清理院里和几间屋的卫生。院里积满落叶，到处是垃圾，还有大便遗迹！两个人整整花了一天半清理，一个破车卖他们两百，电冰箱和缝纫机，还有几箱旧书算一百五十块钱，收废品的苦笑说帮别人干活不挣还倒出钱！
我叔以前是计量局的，他留有几大箱秤砣秤杆，大学时候的作业，还有大量化学试瓶，他在开封水泥厂做过化学试验员。修手表，修照相机的工具，食用菌培植书籍，抛开个人品质，他几乎是全才！但人品，为死者讳，不提。
其实此次来老家帮他清理老房也有苦衷，他大女儿和二女儿三女儿把他抚恤金十三万领到手后，大女儿自做主张把钱打她卡上，说等她弟弟从美国回来商量怎么处理。结果是，人回来了，大女儿耍赖不给，说老三也就是我表哥借她七万没给，啥时候还了啥时候给！老二，老四一商量，又找我婶，立遗嘱把老家房卖了两个人分，前提是两个女儿照顾她的生活。老娘在，她们可以代理卖房，然后私分，老娘不在，几个子女平分。因为当时子女都签字放弃老家的财产！那时，就鸡飞蛋打了！当然，我对婶家的情况知道一些，前些年，三女儿找个纱厂工人，工资不高，二女儿找的男人是军工单位，工资高，她老怕粘三女儿的穷气，不敢让三女插手她的事，有她喜欢的二女儿负责打理老娘的日常生活，二女婿会干泥瓦活，她们两口很吃香，二女儿拿着她的工资卡，她觉得放心，可来老娘身边机会多，架不住时间长，终于婶发现她的钱不对，要求看卡上多少钱。二女儿却把卡换成新卡，啥也看不出，婶很怀疑，就把工资卡要回来，我去她家，婶说至少七八万没了。二女儿吃不了宠就怀疑妹妹捣鬼，一时间别别扭扭谁也不理谁。老大听说后，是不是觉得你们都昧老娘的钱，也该我了？所以拿着抚恤金不给自己吞了，口口声声说老三欠钱不还。难说。
第二次，回叔的老房，李留云已把她屋的东西都整理好，却未搬，我没和表妹再商量，当即找人把李留云所有东西全放大门外面码好，并立刻把所有房间都换新锁，再通知李留云来认领。李报警，他儿子带着人也来了，我拿出房证，警察说对她是你的你拿走，不是你的不要动，就走了。李躺地上大哭，我抓住她领子拿出事先写好的给她钱的文字让她签字按手印，之后，带她去银行存入现金，全过程录像。他儿子在旁看看没言语！当然，我身边也有人！第二天，李留云又开电动三轮从门口过，痴呆望了一会，还是不甘心的走了。有邻居说到底把她赶走了。
县城老城区的水管总闸都在门口，屋里又漏水，为放意外，怕有人把闸放开，屋里乱流扣水钱，我又重新换新水龙头。早年间我熟悉机修。拿破棉袄把水龙头包好捆好，防冻裂。出门，又找人搬两块大青石压好水闸。搞破坏，一个人不行！
回县城宾馆路上，表妹说我可没去老娘根儿说过你，是她发现工资卡钱少了，才要工资卡的，她姐低头一言不发……她又和美国打电话的她哥半开玩笑：房不卖？老娘在我可以代理，老娘不在，我还能当家？你们轻轻松松把老爸的抚恤金昧了，我呢，还得伺候老娘，这卖房的十五万我和二姐平分，那钱是好拿的？说句那话，那钱还不一定是我的！老娘病了，你和大姐谁会出头？这钱还不是砸里？咱们家就你最占光了，你办厂赔了，老娘一手拿给你十二万！那是她买冰糕挣的钱！你伺候老娘一天没有？……你们可是净落！
次日，我们找纸打字贴墙上：此房出售！电话号码……
下一步，查找老叔骨灰下落！不管咋样，他来了这世界一趟。总得让后人有个念想。
假如老叔给他妻儿一个安稳光亮的房子，假如儿女有比房子还宽畅的心房，有些事情是能避免发生的。
叔，您那么聪慧，为什么那么拗？男人膝下是黄金！晚辈，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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