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哲 发表于 2021-7-16 10:57:56

成都游学随笔

      我一直在思考三个问题:建筑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建筑师是什么?什么是好的建筑?似乎每次游学和设计都是为了寻找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并且将延续至我整个建筑生涯,永远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却永远在寻找的路上。为此,我乐此不彼。
      和一个学摄影的朋友在刘家琨老师的西村大院聊天时,我说:“我觉得其实我们学艺术,学设计的,学习专业知识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学习一种生活的态度。永远追求爱、自由和美,学会为生活点缀上美丽的羽毛,学会去生活,而不仅仅是活着。”越被建筑吸引得越深,我越来越发现建筑之所以能像姑娘一样打动我,与背后建筑师的自身魅力密不可分,但更重要的是建筑背后所蕴含的生活法则:玩乐的品味、创 造 历 史 、追 逐 艺 术。新时代的男人不再是粗枝大叶的代名词,他们对生活有着自己独特而考究的品位。不同性格、不同爱好、不同生活状态的男人,共同的是对生活的追求。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特别是进入中产的男人们,会更加关心自身形象。这不仅仅是指外表,更体现在对工作、玩乐、住所这三大生活重心的品味上。他们更敢于苛求自我、表达个性、追逐精彩。而恰巧,建筑——这一拥有跟男人相似特质的艺术品,能完美呈现现代男人心中的生活蓝图。我认为要成为一位优秀的建筑师,首先得成为一位懂得生活的人,而且不仅仅要懂得自己的生活,更要懂得社会上各阶层,各种各样人的生活,这样在做设计时才能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想他们所想,知他们所需,才能更好地用建筑为他们的生活点缀上美丽的羽毛。
      王澍老师曾经说过:“建筑师本是神的工作。”确实,这个社会的建筑师拥有近乎于神的权利,凭借一份图纸就能间接决定许许多多人的生活和命运,甚至让一座城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社会确实没有其他任何一个职业拥有建筑师这么大的权利。所以,每一位建筑师,都要出于为社会、为人类造福的目的而设计建筑,否则,那将太可怕了。我曾经看过一个纪录片,发生在汶川大地震后的灾区现场,当时刘家琨老师在灾区查看,准备为灾民建造临时住所,突然发现有一对夫妻在哭泣,打探后才知道他们的女儿胡慧珊在汶川大地震中遇害身亡了,当时才只有十六七岁,正是个花季少女。刘家琨老师深受感触,很同情他们的遭遇,说要为他们的女儿建一座纪念馆,就叫胡慧珊纪念馆,用来保存他们女儿的遗物,费用全部由他来出(现在这一座纪念馆正矗立在成都建川博物馆聚落中,虽然只有十平米左右的一间小房子,却饱含温情,本来这次要去看的,因为行程匆忙没有来得及)听完这句话那对夫妻立马就跪倒在刘家琨老师面前,看到这一幕我也留下了眼泪,每每想到还是不能自已,那一刻我在刘家琨老师身上看到了建筑师的神圣而伟大,感受到了一个建筑师对于社会的责任。
      其次,建筑师应当是不断接受新鲜事物,不断挑战,不断突破的。通过各种途径看过许多大师的许多作品后,我发现建筑师是一个十分神奇的职业,他们是越活越年轻的,就像电影《本杰明巴顿奇事》里面的男主人公一样,拥有返老还童的能力。大多数建筑师年纪越大,所创造出来的作品往往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充满想象力,空间也越来越丰富越来越有趣。后来经过在学校的实践后发现,这似乎是由于建筑师不断学习,不断挑战,不断突破的结果。你在初期掌握的技能和知识往往支撑不了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我们的思维容易因为手上功夫的不足而受到局限。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掌握的技能和知识越来越丰富,这种局限就会被一点点减弱。这就是建筑师返老还童的秘诀,也是许多建筑师到了八九十岁,在许多人看来大脑似乎运转不过来的年纪仍然能创造出优秀作品的原因所在。
      至于什么是好的建筑,现阶段我认为好的建筑,至少是能够打动我的建筑拥有以下几个特点:朴素的而非华丽的,简约的但不简单的,和谐的而非突兀的。
      朴素的而非华丽的。我认为建筑之美在于空间的本身,而不在于装饰,就像上个世纪奥地利建筑师阿道夫路斯所提出“装饰即罪恶”一样,建筑不是依靠装饰而是以形体自身之美为美。建造建筑所用的混凝土、砖、瓦、木头等在很多人看来廉价的材料,在我看来远比那些用来装饰的昂贵大理石等材料要美的多,装饰反而让建筑本身的质感大打折扣。就像我在成都住的那家青旅,我曾经在一个设计公共号上看到过它的推文,也算是慕名过去住的,但是到现场的时候却是令我失望的。我当初看到推文上面的照片,纯粹就是建筑本身,将建筑建成后那种混凝土的质感体现的淋漓尽致,黑白灰的纯色墙面在光影效果的加持下给人的视觉冲击是近乎暴力的。而当我走进现场时,我发现他在里面挂上了各种花样的类似于广告牌和游戏用语的东西,我觉得这些东西多少有些赘余,把之前空间本身那种朴素之美给破坏了。因为多少有点不忍直视,我也就没有拍现场的照片了,把推文上的照片向大家展示一下。其实刘家琨老师和王澍老师很多作品是用地震灾区和老建筑拆下来的废料再次利用做出来的,真的可以说朴素到了极致,那不比某些花个几百万,用钱砸出来的农村自建房要美的多。
      简约的但不简单的。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外部形式简洁,至少在处理手法上不宜过多,让它看起来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也就是一加一加一不管加几最后结果都要是等于一的。而内部空间则通过光影、错层、交通空间等手法让内部空间达到极致的丰富。刘家琨老师的西村大院整个建筑的形态就像是一口巨大的火锅,四面围合,中部掏空。刘家琨老师将各种小院子、球场、步道、外挂楼梯、外廊、竹林、水池等元素加以四川性容纳在火锅中,形成了一个空间丰富的城市生活发生器。到了傍晚,人们便从四下的入口渐渐涌进来,有遛弯的,场子里踢足球的,架空坡道上奔跑的,楼顶推着婴儿车闲逛的,院落里看电影的,约会的,演唱的,拍照的,迷路的,上厕所的,坐在竹林下喝啤酒摆龙门阵的。天色暗了,各式霓虹亮起来,球场照明灯也开启,火锅香飘了满院,大院儿这时是充盈的。它的立面是消退的,剖面是平淡的。它的外部塑造街道,空掉的巨大内部院落让人们进来,让都市景观回到每个人身体里。鹿野苑石刻艺术博物馆从外部来看也仅仅是几个方盒子的旋转与连接,但内部却通过光线将禅意和佛像的神圣属性表现得淋漓尽致。建筑内部很少采用人工照明,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昏暗的,但在每个嵌入墙内佛像头顶会有一道天光打下来,给人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感觉。尤其是在三世殿尽头摆放在架子上的那三个佛头,那是三个尺寸极其大的佛头,而且放在比人高出许多的架子上,本身就需要仰视,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刘家琨老师将佛头背后的墙面刷成了红色,让建筑外部的爬山虎顺着墙面生长了下来,再让一束天光从佛头上洒下来,走进去的时候,就好像是走入了某种神圣文明遗迹的祭坛里,神圣庄严,整个建筑仿佛被开过光一样。斯蒂文霍尔的来福士广场也仅仅是通过体块的切割形成建筑外部的一个形体,但建筑中部三级大广场上一些设计的巧思确实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比如谁会知道那每个广场上的水池竟然会是广场下面商场的采光天窗呢?还有在第二和第三级广场上的水池是相连的,在连接处水流并没有沿着一条光滑的坡道直接留下来,在连接处布满了阻挡水流的错乱排布的石头,甚至下面的坡道也是有一道参差的纹理的,这样水流在流下来时就会拍打在石头上发出一种清脆的响声,让人仿佛置身在山野中,而且也让水面产生了许多白色的水花。还有种种的细节,无一不体现着背后建筑师的巧思。还有最近在网上被人们拿来比较的两个方案,深圳歌剧院和上海浦东美术馆,同样都是出自建筑大师让努维尔的手中,深圳歌剧院灵动飘逸就像是海上的潮水,而上海浦东美术馆就仅仅是几个方盒子的叠加,很多人因此而诟病,甚至说它是建筑大师放出来的一个pi。我并不这样认为,我认为它的外部是内敛的,放在陆家嘴滨江那个高楼林立的区域反而显得格外的和谐,而且在美术馆中我们更应该注重的是展览空间的品质。简而言之,简约的但不简单的就是在一张简洁外表下隐藏着紧致丰富的空间,我认为建筑设计最主要的是内部空间的设计,而不是外部形体的设计,内部空间是要大于外部形体的。
      和谐的而非突兀的。也就是建筑要与周围的环境达成一种和谐共存的关系,这个环境可能是自然环境,也可能是城市环境。在进入鹿野苑石刻艺术博物馆之前,我一直觉得建筑周围排布大量的植物遮挡住建筑形体是对建筑的一种破坏,直到走进鹿野苑,我才发现并非如此。鹿野苑石刻艺术博物馆被掩藏在一片浓密的竹林里,从外部看你是看不到任何建筑的痕迹的,甚至走进去都只能透过竹林的缝隙看到建筑的一角,就像是隐藏在单薄外衣下少女的酥胸,有一种隐约之美。走进去是一条林荫小道,曲径通幽,几经周折后有一条通向建筑二楼的长廊显现在眼前,这时建筑才从竹林中脱颖而出,有一种桃花源记里“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的意境。长廊下面是水池,再远处依然是浓密的竹林。建筑与环境结合得甚是紧密,甚至有些植物直接顺着墙壁爬上了屋檐,爬进了建筑里面。连小动物都分不清建筑与环境的界限,它们是相容的,我和同学在第一次走进去的时候在二楼平台上发现了一条蛇,把我们吓得不敢走进去,后来保安叔叔说这里的蛇都不会咬人的,等它走远了,我们才敢走进去。仔细参观后,你会发现在那样一种环境下营造的静谧氛围与建筑所表达的禅意以及建筑内部所展示的佛像不谋而合。在西村大院中也能看到同样的特点,建筑外部四面围合所塑造的街道立面与城市环境融合得是那么紧密,从外部看看你根本不会知道他的内部隐藏着那么丰富的空间。从外部看,大院儿的立面没有过多的语言。由于它24m的限高和占满临街面的环形布置,除去基地东侧的高层,它确实和周边的楼区保持着大致相同的高度,有深凹进去的环廊,还有挑出的蜂巢芯楼板和扶手栏板一起形成的灰色水平线条。从内部看,一丛丛竹子,是模拟川西林盘的景观。除了切实的竹子,房子的楼板侧面和混凝土楼梯的外表面凝固成了竹编纹理,既有触感细节,又能中和施工中带来的表面瑕疵。撑起整座房子蜂巢芯楼板的混凝土柱子上也满是这样的纹理,柱子的截面是八角形的。川西很多祠堂里重要的位置都用了八角形截面的柱子。这些种种细节无一不体现着建筑的“四川性”。建筑整体给人一种朴素内敛的特质,就像是一位久居闹市的隐士。日本建筑大师伊东丰雄曾经说过:“人类曾自以为,遵循近代合理主义思想设计而成的现代建筑,能够战胜自然。然而其结果,却使得建筑失去了原本拥有的地域性和历史性,导致了世界的同质化。此刻我们所考虑的,是必须构思出尊重自然、亲近自然的建筑,创造“为此地而生的建筑”。”我认为这也是如何解决“千城一面”问题的关键所在。
      这就是我在成都所找到的答案,也许在下一站我又会找到新的答案,永远找不到一个明确答案,却永远在寻找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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