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食梦
食梦【壹】
“有没有人说你是靠食梦活着的？”她看着罗素，问出这一句。
“嗯，我不知道。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罗素定定的望着这个陪了自己半生的朋友，一双眸子中尽是疑惑。穗逸看着她，满眼疼惜，揉了揉她头发，欲言又止。
“你说吧，我也想弄清楚了。这个问题已经困惑我十余年，我也不愿在在梦里残喘。”罗素问出这话，神情坚毅，而那一双眸子，却是仿若泄露了天机的仙人，其中尽是恐慌。
穗逸看着她那决然的表情，却又是带着惊恐的眸子，心中莫名，说不上是心疼还是怜惜，想了一会，答道：“梦么，现实的缩影。现实么，梦的缩影。真真假假，全靠你自己的活法。恋旧的人，要么困在梦里，食梦而生，要么活在现实里，躲在阳光背后。”她说这话时眼神专注的看着罗素，想观察她的表情变化，但罗素却是一反常态的，她什么都没说，表情也没变，可是那一双手，却在不停的绞着衣衫，她是惊恐的。
【贰】
“怀旧必先拆旧，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怀旧。”罗素困在梦里，耳边突然浮现出这句话，那是当年一位兄长同她说的，怀旧必先拆旧，当年听那句话的时候，只觉那是十分对的，然而却忘了自己的脾性，而今再听到那句，也不知是心再告诉她，还是梦里的河山再告诉她，“罢了，拆旧就拆吧，伤口总要结痂，旧事总要随风，多多温习几次，也就会长大了。”她在梦里对着一团雾气说出那句话，语毕后，似乎是有泪划过的，不然面颊怎么湿了？不对，应当是雾气太重罢。罗素不愿再多想，迷迷糊糊睡过去。良久，一个青年男子轻轻摇了摇她，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罗素感觉似曾相识，但却想不出是谁了，应该是执念吧，挚友不就是那样说的吗，“执念太深，伤人伤己。”
“姑娘，这里到对岸还有好长的路，四周都是雾气，你就这样走很累的，也容易着凉，你看你现在就已经倚在石壁上睡着了。”青年男子有一双极好看的眸子，似七月星火，夜晚孤星，而那清冽的风刮来，他的眸子更显得像那沙漠中的清泉。罗素没说话，只定定的望着他，然后轻轻说了一句：“我们在那见过吗？”他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带着那个年龄男子特有的狡黠，说道：“人生如逆旅，我亦苦行人。见过如何，未见过又如何？撑篙天地间，一排竹筏你可渡？”
“不渡，既已人生如逆旅，我亦苦行人。渡又如何，不渡又如何？佛渡自渡者。”罗素看着那茫茫的雾气，脸上神情飘忽不定。那男子的声音又传过来，说道：“本以为时光匆匆你会改变心意，没想到还是一排竹筏空相许。”罗素转过脸来瞧那人，却只见大雾茫茫，一排竹筏空空的留在那里，早已不见那男子。
“一排竹筏空相许？”罗素暗暗地回想着这句，只觉这话是如此熟悉，故不觉间突兀的难受开来，这不正是自己当年说的那句话么，“无论你渡或不渡，一排竹筏陪着你。”可是，似乎自己也是说过另外一句的，“一排竹筏，一梦千年。淡忘我吧，前路漫漫终有值得人。”是对哪两个人说了如此截然不同的两句？前尘杂事，罗素只觉头疼。可是那双眸子，却仿若幽灵之眼，挥之不掉。
“孩子，你这样让我心疼呢，该醒了。”
心疼？罗素听到这话，心下更加感触复杂。虽然算不得貌美，但这些年却也是听过好听的话，唯独没有听过两个字，心疼。
该醒啦，醒吧，不能在困在这里了。她对自己说道，可她自己却也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在梦里食梦而生？活在现实里躲于阳光背后？这地界虽是没有阳光，可却也是磊落的，到底是哪里？她只觉好累。
【叁】
她睁开眼茫然看着四周，空旷旷的，墙壁生出深浅不一的裂痕，这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罗素分不清楚，但她很害怕，因为她喃喃着“裂痕，这世上最难修复的，裂痕。”
【肆】
该出去了，该出去了。拚却一条命，也是该出去了！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梦？还是现实？相逢？还是离聚？
不重要啦，该走了。都该走了，如那风，散吧。
【伍】
“有人说你是靠回忆活着的么？”
“有人说你是靠食梦活着的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还没死。
西风烈
2016.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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